“不知道,”江箫满上白酒,往程科那边推了一杯:“先喝着。”“诶,这串儿还没上呢,你就喝上了?”程科又惊,赶忙伸手拦了一下,没拦住,半杯老白干直接进了江箫的肚子,中午没吃饭,现在喉咙胃里全都是刺辣辣的,胸膛发烧,着火了似的。很爽。灌猛了有点呛,江箫咳嗽了两声,抹了把嘴。“怎么了这是?”程科蹙眉问:“碰上麻烦事儿了?”“嗯。”刚烧过的喉咙有些发哑,江箫倚靠在沙发上,手指来回转着酒杯,垂眼盯着里边的晃动的白色酒液:“这几天是有点儿烦。”“嗐,烦了也别这样啊!”程科挥挥手,有些不以为意:“折腾自己干吗!”江箫抬眼瞧他。对面的人正没心没肺的仰头吨吨灌着啤酒。程科是他隔壁大学的铁子,还是他高中三年的同桌,原本高中关系也没有特别的好,仅是泛泛之交,上大学后赶上十月一,他跟幺鸡他们去外面玩,在地铁站遇见了他。准确点儿来说,是捡到了他。这人路痴,当时要跟南京的一网友约见面,结果地铁转线找不到路,手机导航在地下动不动就断信号,急的他满头大汗,于是很戏剧性的,程科不知所措间回了下头,来了个惊鸿一瞥,就瞥见了他高中三年的全能学霸同桌,登时感动的热泪盈眶。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同学重逢的感人场景被程科单方面持续了三秒钟后,江箫就被他当了人工智能导航。可惜路痴真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江箫给程科讲了六遍路线,他依旧傻愣愣的没听懂。没听懂,还特别着急赶路,大汗不停流着,嘴里念叨着见网友见网友,急的直跺脚。江箫从他不算太善良的人性中勉强抠出点儿人道主义情怀,脱离了麻将队伍,亲自带他转了三趟线路两路公交,把人送上了火车。事后程科回来,跑来他学校找他,请他和幺鸡他们一块儿吃了顿饭,席间一帮子人都聊的欢畅,一来二去的,他们往来才开始频繁起来。程科那次回来,其实是失恋了。初三就开始谈的网友,因为家庭和学习诸多限制,他上了大学后才有机会去找她。程科认定对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了解他的真命天女。俩人互传过照片,对方用了美颜,但程科能看出,真命天女还是有几分花容月貌的。见面之后,对方也确实有几分姿色。三十七岁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浓妆遮住了眼角的细纹,红唇诱人。吃饭的时候,程科一直对着人家尬笑,宝贝儿甜心小心肝儿什么的,反正是叫不出来了,他试探性的称呼了声对方姐姐,然后对方说,他们之间结束了。姐姐想要超脱俗世跨越年龄和身份的爱,奔现后程科的第一句称呼,就打碎了她的幻想。那天程科和他们喝酒,醉的很清醒,他泪眼模糊的看着江箫,说:“俗世里活着的人,妄谈什么挣脱俗世太可笑,咱们都是俗人,逃不掉的。”就这一句话,江箫突然对自己木讷寡言的同桌改了观。江箫沉默了很久,然后对他说:“你说的对。”程科含泪冲他凄惨一笑,低头吐了他一身。有时候,失恋是个好事儿,痛苦教人成长,程科失了一回恋,一夜之间就豁达了起来,人也比之前开朗了不少,在大学里还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活得比从前都要快乐。江箫承认自己很羡慕程科,他不喜欢犯错,所以他从没跌跌撞撞的去努力争取。他连失恋的机会都没有。“别憋着,”服务员端来了两大盘烤串儿,程科挑了根儿卖相好的,邀功似的递给江箫,啧道:“有什么话就要说出来,说出来能好受的多!”“知道,”江箫接过串儿,偏头问服务员:“我们这桌还剩下多少没烤?”“还有二十串。”上菜的服务员是个新来的年轻小哥儿,伸手给他比了俩指头。“哦,”江箫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六点四十了,他转头跟人说:“那些七点半的时候再烤,我带走。”“好。”服务员小哥点点头,推车子离开了。“这就是你想说的?”程科在对面吭哧吭哧嚼着串儿,嗤笑着揶揄了句。“我没什么想说的,”江箫拿起酒瓶子跟他碰了碰杯,仰头一口闷进喉咙,然后长吁一口气:“我只想和你喝酒。”“啧啧啧,完了完了,”程科吧唧着一张油嘴,恬不知耻道:“你爱上我了。”“操!”江箫没好气儿的一笑,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做你的好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