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容卓胆子又大了些,稍稍凑过来一点,再次伸手去摸了摸。不意手上却被重重踢了两下,力道也远比从前要大得多。
“它踢我?”容卓举着手怔怔道。
容瑄瞪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他。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去,一时只觉得身上酸软脱力,顺势靠在容卓身上。他方才从车上下来,情急之下又跑了两步,小家伙有些受惊,此时腹中也有些不太舒服,然而此时只觉阳光静妤温暖,眼看着容卓活生生在身边能说话能发呆,竟觉得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容湛不知几时下了车,只当作看不见两人情形,先踱过去看马。眼见这良驹耗力太过,虽不至毙命,日后却只能作寻常驮物之用,再不能千里驰骋,心里大是可惜。
他这边看马看了半天,转过头去,那两人竟还静静靠在一起,还有完没完了。
“容卓。”容湛再等片刻,实在是不耐烦了。
容卓这才留意到他,连忙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当场。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眼里倒真是明明白白的欢喜:“六叔。”
容湛朝马匹方向扬了扬下巴,冷着脸道。“我这马可不是拿来给你这样糟蹋的。”
“是。”容卓在他面前总有些畏首畏尾的意思,讪讪笑着道:“我一时心急了,日后定然还一匹更好的。”
“日后……”容湛斟酌着这个词,微微冷嗤一声,也懒得同他多说,径自朝一旁容瑄道:“玖玖,跟我过来。”如今人见也见了,他总该放心了吧。
容瑄仍旧愣愣坐在地上,虽听见了这话,一时却没回过神来。
容卓看他脸色阴沉,口气亦是不善。也顾不得怕了,下意识的往站前了些,将容瑄护在身后。又唤了一声:“六叔——”虽则姿态勇敢,语气里却颇有哀求之意。
“怎么,皇上还有什么见教不成?”容湛对他不满颇多,闻言转过脸来看他,面上虽微微笑着,然而眼神越发的冰冷。
不提防袍角却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容瑄正仰脸看着自己,隐约有些惊惧忧虑,似乎生怕他对容卓动起手来。也是叫了他一声六哥,就不再说话了。
“你看清他是个什么不成器的东西!你还护着他?”容湛怒极而笑,他本没打算现在就把容卓如何,却被容瑄这么一担忧,果真有些手痒。但再看看容瑄已渐明显的身子,这口气只得强咽了下去。
容瑄被他一吼,忍不住朝后缩了缩。容卓立即伸手去护着他,但对容湛这番呵斥也不敢辩驳。这时就成了两人一道仰着头,都有些畏惧却又不敢逃开,战战兢兢瞧着容湛。
容湛一口血恼得几乎要哎出来,心道这情形算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欺负了你们?僵了半天,一言不发的愤愤掉头而去。
两人还怔着,却听容湛厉声吩咐车夫:“走。”
那驾车的随从哪里敢过问这些事,从方才起就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一直正眼也不往这边看。此时容湛一句话,稍一犹豫,只得赶着马车丢下两人去远。
“六叔……走了?”直到马车去远再看不见了,容卓仍怔了半天,才不确定的愣愣道。
“是。”容瑄这下当真是全身都软了,勉强靠在容卓身上才不至于跌下去。半晌又挣扎着睁开眼,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下你可当真做不成皇帝了。”
容卓见他终于正眼看着自己,心满意足道:“不做便不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盘算了一会,小心翼翼跟容瑄商量:“上次你分给我的银票钱物,都还在身上呢。随便找个地方做点什么买卖,过日子总不成问题。”
容瑄合着眼,懒洋洋的听他说。掩在发下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红,半晌才嗯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容卓满心欢喜,倒也不在意无人应和,兴致勃勃说了半天,最终想起来问他:“你喜欢江南还是北方?”又连忙摇头。“我本来想就住在徐塘的,现在也不去了。”
容瑄提起徐塘也是心有余悸,闻言道:“除了徐塘,那儿都好。”
话音才落,就听得庐景的声音突然凉凉的插进来:“皇上想到那里去?”又瞧了瞧容瑄,语气颇为好奇:“那儿都好京城就不好?王爷不回京又想去那里?也跟着胡闹?”
容卓听出他语里揶揄的意思,涩然不语。容卓便有些不满,皱眉看着庐景:“你来做什么?”
“京里事务紧急,再耽搁不得,六王爷先走一步。”庐景手里还拿着一根马鞭,若无其事的朝来路指了指。果然庐景又将方才的马车赶回来,正静静停在不远处,容瑄力竭,容卓只顾倾诉满心欢喜。两人竟然都没有发觉是什么时候来的。“让我随同王爷一道慢慢回去。”
容卓刚想说不用,庐景慢悠悠又道:“此处远近村落都在数里之外,王爷想走着过去?”
说话间眼睛又往容瑄身上瞄了瞄,容瑄被他看得发毛,又往后缩了缩,只想把肚子藏起来。
庐景笑嘻嘻的,只当没看到他困窘:“王爷可想好了真不回去?闺怨来要是把孩子生在这荒郊野外的,身边没个人能照应。”
容瑄埋着头不说话,却是连耳根到脖颈慢慢的都红了。
容卓一愣,在庐景和容瑄之间左右看看,想想只得领着庐景的情,扶起容瑄朝马车走去。
庐景慢悠悠跟在后面,不时向两人看上两眼。似乎也要跟上车来。
容卓瞪他一眼。庐景状甚无辜,眨着眼一本正经道:“我可是大夫!有我跟着不好?王爷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