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她和银线便嘀咕过了,猜测那个玉姿可能是姑爷的房里人。只姑娘年纪小,虽听到了,可跟她家这个傻子一样,没听明白。
“可别!”刘富坐起来,“姑娘还小呢,还不懂得收敛脾气。你去瞎说八道,姑娘和姑爷闹起来,能得什么好?”
刘富家的道:“自然是不能让姑娘和姑爷闹起来。只是觉得,总该让姑娘明白过味来,心里好有个准备……”
“咋准备?”刘富切了一声,“你要是先知道了我要跟田寡妇说话,再看到我跟田寡妇说话,便能不气了么?”
刘富家的气死了,被窝里拧他:“田寡妇是个半掩门子!你没事跟她说什么话!这能比吗?”
“差不离。”刘富揉着被拧痛的肉,“你这么大岁数一个婆娘还这样呢,姑娘才这么丁点大,她能管得住脾气?万一冲去给姑爷的通房揍坏了,可怎么收场?陆家可是读书人家,规矩大着呢。再说了,夫人再半年就过来了,到时候自有夫人去给姑娘说。这事啊,还得夫人来,你本就是半路来的,又不熟悉姑娘脾气,就管好屋里的事就行了。”
男人说的话不中听,但在理。
刘富家的道:“那还是指望夫人吧。我明天跟银线说一声,可别在姑娘跟前漏了口风。”
男人嘴贱:“就你们大惊小怪,这大户人家老少爷们,房里有个通房怎么了。我不信夫人想不到这一出。”
他婆娘恼怒:“什么叫怎么了?哪个女人欢欢喜喜嫁个男人,愿意他房里还有别人的?”
刘富道:“那也得看什么人家。咱们家百户就是惧内,你看人家杨百户还养着两个妾呢。要我说,咱家百户没个妾室通房的,虽然夫妻和睦了,却把孩子养得心思太简单了。你看看大奶奶,大奶奶两个庶妹三个庶弟,你看大奶奶多精明的一个人,要不然咱们夫人怎么就没看上别人,偏相中她做长媳呢。”
刘富家的更怒:“你当大奶奶自己愿意?你去问问,看大奶奶愿不愿意用精明换咱们姑娘的心思简单!”
男人嘟囔了几句,翻过身去:“我不跟你吵,睡觉!”
女人也生气,心里骂着天下乌鸦一般黑,世上的男人无论贫富贵贱都想三妻四妾,区别只在于有没有能力三妻四妾而已,背对着转过了身去。
很快睡去,又早早地醒来,这会儿还不到寅时——今日里温蕙要早起,她得比温蕙起得更早才行。
摸着黑起来起来穿衣洗漱,提着灯笼出门。头顶还星河璀璨,陆府各处已经次第亮起了灯,丫鬟仆妇们已经在廊下穿梭,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只今天国祭,人人穿着素麻孝服,远远看着便瘆人。
刘富家的赶到温蕙的院子,那院子也已经亮起了灯,孙婆子给她留了门:“就觉得姐姐该来了。”
内院里若没有明确辈分,按着身份高低而不是年纪称一声姐姐,便没错。
刘富家的也笑道:“有劳姐姐了。”
孙婆子笑眯眯:“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人,别这么见外。”
刘富家的进了屋,青杏、梅香都已经穿戴整齐在忙碌了。这的确是比温家的丫鬟有样子得多了。
见她来,都唤一声“刘妈妈”,说:“姑娘已经醒了,正洗漱。”
刘富家的道声“好”,掀开帘子进去。
温蕙已经洗漱完,披着衣服,银线打着哈欠给她梳头。
刘富家的过去低声说:“你精神些,别叫陆家的丫头小瞧了。”
银线一个哈欠没打完,硬生生咽回去。温蕙扑哧一笑。
“我的姑娘,别笑。”刘富家的无奈,“今日国祭,可不能笑啊,千万憋住了。”
她家姑娘性格直爽心思简单,缺点就是实在太爱笑了。
温蕙忙道:“知道,知道。”
刘富家的又出去打点,却发现早饭也摆好了,孝服也准备好了,实没什么她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