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近傍夕时分,落日彷如一层熔金,髹染在了山间驻扎的营帐,山风拂过,碎金般的光影在帐帘摇曳,帐中,盛轼正静静听着席豫禀述各个兵团夺旗的情况。
“目前第七兵团和第九兵团夺旗的数量并列第一,当前两个兵团正在山顶处开展夺旗鏖战,其他兵团都已陆续下山。”
盛轼看着薄近西山的金乌,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了下袖裾,道:“重点关注第七、第九兵团的表现,尤其是各自的团长,表现优良者,可选编入漠北铁骑营。”
“是。”
两人在营帐之中商讨了一番其他政事,及至第七兵团夺旗胜利的消息从山上传来,已经是天黑的光景了,比预计的傍夕时分要迟了半个时辰,盛轼率先吩咐行军拔营回途。他想着,沈春芜还在他的营帐里等着他,若是他回迟了,很可能要坠泪来埋怨他了。
堪堪整饬好行军,一道身影如龙卷风,猝不及防出现在山麓营帐前。
是奔月。
因是着急赶路,她的劲装上出现了不少叶片,更让人在意的是,她背负的长刀上,蘸满了稠血,空气之中直直撞入一股子辛烈的血腥气息,俨如历经了一场激烈的酣战。
盛轼挑了挑眉庭,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
近旁的席豫纳罕道:“不是让你大本营待在王妃身边吗,怎的冒然来此?”
奔月半跪下来:“殿下,王妃不见了!”
接着将事情来龙去脉速度禀述一通,迩后道:“刀九已然到山脚处去寻人了。此事卑职万死难辞其咎,惟愿寻到王妃后,提着脑袋来见殿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际帐内死寂得可怕,无人敢去看盛轼的脸色。
这就像是暴雨风来临前的平静。
众人皆知,雁荡山山势陡峭嶙峋,半山腰堪比一道险崖,寻常人跌落下去,很可能就没命了。
更何况,沈春芜素来养在深闺,柔弱得很,加之目不能视物,此番坠崖,能不能保住性命,暂未可知……
无人敢去擅自揣测。
稍息的功夫,响起男人沉郁如霜的嗓音:“沈春芜离营前,身上带了什么?”
奔月叩首道:“一柄长弓,并数枝箭簇。”
盛轼不再多问,大步迈出营帐。
半刻钟后,封锁雁荡山的消息,俨如一张泄了火的纸,传遍整片行军,除了第七、第九兵团留守山麓,其余兵团循照原计划回大本营,犒赏之事择日再议。
盛轼这样安排,有自己的考量,王妃失踪的事情只有第七、第九兵团知晓,这两个兵团皆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口风极紧,战力也强。
得到主帅的军令后,两个兵团兵分两路,一支去山麓进行包抄封锁,预防有人出山,一支则去山腰、山麓两处位置开展搜寻行动。
雁荡山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要寻一个从山腰坠落下去的女子,绝非易事,尤其是在天黑之后,山中起大雾,会有不少夜行的野兽出没。
还有一个严峻的情况,当初蛰伏在沈春芜背后的刺客,他跟着坠落半山腰后,可能并没有死。
明枪易躲,暗剑难防。
这令搜查行动变得十分棘手。
当一个人生死不明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堪如凌迟的煎熬。
盛轼回溯起今昼临出发前,沈春芜曳着他的袖裾,晃了一晃,柔声祈求:“王爷,我能跟您一同前去雁荡山吗?”
他当时的回答是,不允许她离开营帐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