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只一次抱着他大哭,问他怎么活过来的,儿子始终云淡风轻地笑着,不在意地替她拭去眼泪,“都过去了,您别放在心上。”
那样的绝境,他逆天生存了下来,得遭多少罪啊。
王氏心痛如绞,掩泪道,
“罢了,我也懒得再替你掌管,你自个儿好好当这个家。”
陆栩生见不得女人落泪,连忙手忙脚乱给她寻帕子,
“别哭啊,好好地哭什么。”
王氏被他气笑了,再看他,那一脸的平静悠然,四平八稳,哪有半分战争的创伤。
是真的没有吗?
当年二老爷每每凯旋,总要趴在她怀里伤怀许久,为战场上死去的战士,为沾满鲜血的自己。
但陆栩生不会。
他心太硬了,连她这个亲娘都窥不进一丝缝隙。
旋即王氏一面扬声唤来心腹嬷嬷去取单子账册,一面还是忍不住唠叨陆栩生,
“虽说你们兄弟各自成家立业了,往后你还是要多提携提携你弟弟。”
陆栩生严肃道,“娘,儿子帮得他一时,帮不了一世,人要靠自己,有本事娶妻子就得有本事养,”不等王氏瞪过来,他忙道,“再说了,不是还有您吗?”
王氏想起自己偏心,不说话了,对照当年的礼单,将陆栩生那份全部分给他。
陆栩生急着回去,“先把田契给儿子,其余的明日再盘。”
王氏却不苟同,“连夜给你送过去吧。”
省得白日被大房和三房瞧见,下她脸面。
陆栩生没再反驳,先一步拿了田契来到前院。
这一回,他没立即进去,而是等大老爷出来。
大老爷来到偏厅见他,瞧见他手里拿着田契,露出笑容,
“好,好,打仗父子兵,上阵亲兄弟,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有好事大伯自然捎带你。”
大老爷正要伸手来取田契,陆栩生手一挪,让他扑了个空,
大老爷脸色一变,
只见陆栩生幽幽一笑,
“大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么多年,您没少打着侄儿的旗号在外头行事,既如此,是不是也得给侄儿一些报酬,比如,今日这份生意,咱一九开,你一,我九。”
大老爷差点忍不住骂人。
这可是他送了整整两千两白银给司礼监的公公,方讨来的好门路,陆栩生竟然狮子大开口想独吞。
当然,他没跟陆栩生硬碰硬,自然是苦口婆心劝一番。
陆栩生可不上当,将田契收回来,“既如此,那侄儿还是单干得了。”
大老爷眉间大跳。
别看他顶了个国公爷的名头,在外头可不比陆栩生三个字管用。
陆栩生因着当年那一战太过惊世骇俗,简直是威震四海。
况且,通南洋这条线,只要上了路子,往后便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有陆栩生挡在前头,他几乎可以坐享荣华富贵。
罢了罢了,先让他尝一尝甜头。
大老爷权衡一番,咬牙答应了陆栩生的要求。
叔侄二人当即立下字据,陆栩生这才将田契交给他,让他与那吴相公去定契书画押。
等到忙活完已是夜深人静。
大老爷客客气气将人送走,陆栩生呢,立在长廊暗处,弹了弹衣襟上的秋露,抬抬手招来一暗卫,指着吴相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