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半边身子隐匿在树影底下,身量和贺斯谨有些相似,庭院里幽深绿荫晃动,他从树下走出来,银白的月光像一片片剪纸落上侧脸。
明明像刀刃暗藏锋芒,走到温颂面前却低垂着眉眼去看她脚下让人站立不稳的石头,倒显得细致无害。
“二少。”温颂看清身后的人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人都走了,出来透透气。”贺郁川礼貌道,“江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
“那就别见外,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江小姐。”
贺郁川指了指温颂胳膊上掉下来的披肩,长长的流苏滑落了一半在喷泉池里,瞬间洇湿,另一半则落在地上。
温颂不怎么在意,也丝毫没有捡起来的想法,已经脏了的东西,她不想用手再碰。
贺郁川靠近她,微微欠身捡起那块披肩,帮她拍去流苏上粘着的沙砾灰尘:“不需要的话,我帮江小姐转交给帮佣。”
“那就麻烦你了。”
温颂满意对方的贴心,也知道贺郁川对她特别的理由。
她这张脸,跟对方在福利院里遇到的白月光很像。
温颂没有离开的意思,贺郁川也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对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看不分明的暗处,食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披肩下的流苏一角。
身上的礼服裙不足以抵挡初秋的凉风,温颂在喷泉池旁的长椅上坐下,借对方挡风。
她仰面盯着对方:“二少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贺郁川依旧维持着生疏冷淡的称呼,她也不叫他的名字。
“江小姐何出此言?”对方道。
“你不是来祝贺我的吗?”温颂挑了挑眉。
祝贺?
贺郁川唇角微勾,盖住眼底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看着倚在长椅上的温颂,外套下一袭白裙,夜色掩不住高高在上的神采,耀眼过那几簇盛放的玫瑰。
水池映出对方半边侧影,柔润美妙,配合身后尖顶白塔的别墅,像倒错的缪斯。。。。。。逐渐跟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浓雾月光在对方周身生出一圈淡淡的光晕,要是白天的宴会圆满结束,对贺家和江颂来说,真是个再好不过的宁静夜晚。
贺郁川觉得。
这么好的夜,也很适合杀人放火。
白天花房那把火,没烧起来实在可惜,除了费尽心思往上爬,他其实还有一条捷径,那就是先从对面的人开始,再到整个贺家,最后一把大火烧光这片华丽光鲜内里却腐烂恶臭的豪宅……
“江小姐,您在吗?”帮佣的声音传来。
温颂好整以暇地看贺郁川握紧垂在身侧的手,闻声回答:“我在这。”
帮佣以为他们是在说话,识趣地没有走近,看贺郁川的眼神却很警惕。
温颂说:“以后见面的机会会更多,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贺郁川没动,似乎也没看见不住朝这张望的帮佣,只注视着喷泉池边:“江小姐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温颂跟着回望,恍然:“原来是在这。。。。。。”
“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怪不得一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
骗子。
贺郁川想。
江颂根本不记得第一次跟他见面的场景。
也不记得十二年前她就是在这里,拿石头砸破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