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是我。”
哪怕被捉了个现行,那人也不慌不忙,嗓音透着一丝阴郁轻佻,堂而皇之走入正堂。
正堂与寝屋隔着一张苍青色的簟帘,沈莺歌坐的拔布床正对着春天的西晒,支摘窗高耸,风薄薄吹进来,把簟帘朝左撩开一角。
是个身宽体胖的少年,脸膛方正齐楚,年纪在十八上下,一席紫色锦绣绸衫松垮地拢在身上,腰间系着下垂的玉骨折扇,一副纨绔造相。
他放诞地行至寝屋的门槛处,折扇也左右摇晃着,横得一棱一棱。
折扇本属君子饰物,但放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累赘,偏偏他无所觉察,似乎觉得自己超凡脱俗。
原身的记忆告诉沈莺歌,此人是二房嫡子谢瀛。
谢氏百年清流世家,先太爷与先老夫人共有两个儿子,幺子是现在的谢老夫人所出。
其中二爷谢尧,娶琅琊王氏为妻,后边又陆续纳了三四个姨娘,二房女人肥沃,人丁兴旺。
按辈分来说,谢瀛是谢瓒的堂弟,也该称呼她为堂长嫂。
当下这声“嫂嫂”,显得格外狎进,使人浑身有一种湿腻的不适。
谢瀛上下打量着沈莺歌:“嫂嫂为何嫁我哥,就只因为贪图我哥的身份和地位么?”
沈莺歌以手撑额,没有说话。
谢瀛以为她害怕得不言语,慢慢朝着她走近,笑盈盈道:“嫂嫂不清楚,我哥在朝中被批为奸相,满朝文武都忌惮他,他的名声能止小儿夜啼,可见差到了什么境地,如今,他在西巡过程身负重伤,什么时候能好转也是个未知数。嫂嫂,你若是……”
“如今官家是谁?”沈莺歌冷不防截断了他的话。
谢瀛一噎,有些吃惊地看着榻上的佳人,他从曹嬷嬷那里听来不少风声,说曲阳侯嫡孙女怯懦木讷,应该是个好拿捏的,但当她开口说话时,竟是显出了一种令人生畏的贵气与肃然。
谢瀛不知不觉顺着她的话说:“是九皇子,乃先帝时期贤妃膝下所出,先帝驾崩后,我哥就扶植九皇子登基了。”
沈莺歌眉心微动,贤妃?
贤妃是她上辈子在后宫最大的死对头,这个女人争气得很,为老皇帝诞下一子一女。
倒是便宜了她,最后成为人生赢家,儿子成了皇帝,她也成了太后。
若不是谢瓒烧了懿旨,太后,本该是属于沈莺歌的位置!
所有的权力和荣耀,都该向她俯首!
谢瀛不知沈莺歌所想,一双米粒般的小眼睛,贼贼地使劲盯她的脖颈,在暖春鎏金日色的照彻之下,女郎雪白的颈肤庶几是朦胧得焕发出一片光来,甚至离得近了,他都浅浅嗅到一股子甜糯的软香,端的是勾魂夺魄。
谢瀛咽下一口干沫,揉搓着肥厚的掌心,一晌近前,一晌想要搭着她的颈膊,捏上去手感想必是……
“刺啦——”
沈莺歌突然捣出谢瓒腰间的佩剑,寒刃雪亮锋利,倒映出谢瀛惊愕的眼,伸出的手差点被削了下来!
“若无旁事,便滚出去。”沈莺歌嗓音凛冽,握剑的腕子却微微发着抖。
原身孱弱,气力极小,谢瓒的剑绝对不算轻,时下沈莺歌难以驾驭,提起来都极其吃力。
长汀院偏僻寂静,谢瓒的影卫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不知前来护驾!
她好歹也是家主夫人,遭此折辱,就没有人前来护卫?
假令谢瀛要对她用强,她可能都抵抗不了。
沈莺歌的抵抗之举,落在谢瀛眼中,变相成为了一种小女儿家的情调,这让他更为沉迷。尤其是,她嗓音轻且柔,跟一只春莺啁啾似的,哪怕用气恼语气说话,腔调也是水磨似的,酥了他半身骨头。
打她一入谢家的门,他就盯上她了,从小他要什么女人他得不到?
带刺的嫂嫂,愈发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嫂嫂,您就别负隅顽抗了,我哥虽然是家主,可这谢府各房,无人不祈盼着他死呢。只要他死了,我就是下一任家主,能继承我哥所有的一切。”
谢瀛意味深长地顿了一顿,卑劣地放轻嗓音:“自然也包括嫂嫂。”
“识时务者为俊杰,嫂嫂合该为自己的后半生好生打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