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嬷嬷一双眼珠子精明地转着,追问:“夫人去了何处?”
以冬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也不清楚,夫人没告诉我。”
汤嬷嬷明面上应承着不告诉家主,实质上,转头就偷偷把事情捅到了荣秋堂里,曹嬷嬷听后,对谢老夫人愤愤道:“这个沈氏胆大包天,居然未经请示就私自出府,竟还挑着夜色,也不知是去做了什么腌臜事!”
汤嬷嬷揣测道:“莫不是背着家主,去私会了什么相好罢?”
“都浑说些什么,”谢老夫人靠在大引枕上,看着窗槛外的长夜,面露愁色,“新妇是个有主意的人,夜里私自出府定是有什么隐衷。”
顿了顿,又道:“瓒哥儿可是回来了?你们嘴巴严实些,仔细说漏了嘴,别伤了两人的和气。”
“老夫人呐,您儿就是太仁慈了,才把这新妇惯得目中无人,”曹嬷嬷打抱不平道,“老奴在这里托个大,若不借着这个事头整治沈氏,往后就家无宁日,这种事让外人知晓了,可该怎么看咱们谢氏?”
汤嬷嬷也接茬道:“新妇不谨言慎行,伤的可是谢氏的门楣清誉!”
提及“门楣清誉”,谢老夫人变得正色起来:“照你们说来,是该管管。”
她忽又为难道:“这种拿不准的事,我也不好插手去管,干脆让二夫人先去看看如何?”
两个嬷嬷心领神会,忙不迭去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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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沈莺歌从宁禧酒楼坠落下去后,被七楼悬挂的红绸绊住了身躯,紧接着,这一截红绸游蛇似的圈住她的腰肢,顺势将她往七楼内的隔间速速一扯!
沈莺歌一咕噜滑滚到了地上,站起身时,有一只大掌不轻不重地让她后脑勺一拍,嗤笑道:“还真敢跳,胆子不小。”
沈莺歌微微蹙眉,循声望去。
男人斜坐在临窗的长案上,一席雪色绣云纹骑装,左手抚膝,右手随意地晃着漆色酒壶,沈莺歌看他的时候,他仰首浅酌了一口酒,流云广袖滑落下去,露出了修长匀亭的右手腕。
危险的氛围还没散去,三两羌兵很快出现在沈莺歌身后,提刀要砍,男人眯了眯眼睛,叼起酒壶,没骨头似的起身,取弓,搭上三枝箭,轻而易举地拉了一个满月。
沈莺歌看着男人把箭镞对着自己,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放了箭!
她眼睁睁地看到箭镞护紧贴自己的身体疾射而去!
身后响起陆续倒地之声。
男人张弓拉箭的动作一气呵成,箭无虚发,潇洒、倜傥又从容。
沈莺歌没见过他,但内心竟是泛起了一阵无法克制住的悸动,脑海也涌出了一阵陌生的熟悉感。
这是原身的本能反应,不是沈莺歌的。
情感先于理智占据上风,沈莺歌试探性问道:“鹰扬?”
“嗯?”男人解决掉了残余,得空看打量了她一眼,没错漏过她眼底浮现起的陌生情绪以及苍白的脸色,也只当她是被刚刚惊险的场景吓得没反应过来,收了弓道,“当初告诉过你,加入了罗生堂,就没有任何退路。
罗生堂?
沈莺歌抓住了关键词,这个组织她上辈子没听过,但谢瓒在席宴上提过,是这些人都是旧朝余党。
既如此,那这位罗生堂的堂主,很可能是旧朝党人?
一股陌生的、久远的记忆碎片,如怒潮般,闯入沈莺歌的脑海,思绪开始恍惚。
“谢瓒罔顾先祖治国旨命,大行苛政,架空帝权,让七千英魂命丧祁连山,与羌王同为一丘之貉,系天下的罪人。”
“罗生堂存在的使命,便是替新朝诛奸佞、除鞑虏,为生民立命,为盛世开太平。”
“嫁给奸臣谢瓒,是你第一桩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