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个遗愿未完成,恳请贵妃娘娘代劳。”
后半夜,沈莺歌不再梦魇了,竟是梦见原身。
原身眉眼仍旧忧郁怅惘,但立在自己面前时,像一截清瘦的松,神情透着一股凛然的孤勇,与沈莺歌初见时有些很大的差别。
沈莺歌道:“什么遗愿?”
“我的衣箧最底下,有着一封未送达的信,请在后日酉时,帮我交至洲桥夜市宁禧酒楼,接头暗号是‘三两花酒,一斤鳟鱼’。”
只一句云淡风轻的嘱托,沈莺歌蓦然惕觉原身的身份不简单:“你是何人?”
“这封信只能娘娘一人去送,绝不能假手他人。”
原身嘱托毕,会心一笑,“我是带着任务嫁入谢家,但我终究身子骨弱,加之智谋不足,在船上中了歹人下的毒,不得已,才托梦给娘娘。我的一切身后名,就委托给娘娘了。”
沈莺歌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原身朝着她鞠了一礼,然后遁入了深渊般的黑暗里,杳杳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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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暾时分,沈春芜恍恍惚惚睁开了眼。
扑入眼睑的是男人的一截冷白脖颈,她微微僵住,视线堪堪上挪,近在咫尺处是谢瓒冷峻的侧容,温热的被褥罩在其上,一股清冷的雪松香气拂上了她的鼻子,两人气息相交,很悱恻的感觉,但又透着一股子惊悚。
那些铺成楚河汉界的月儿枕,不知怎的纷纷落在地上,她手臂搂着谢瓒的腰,足踝也大大落落地缠在他腿上,睡姿要多狂野就有多狂野。
沈莺歌简直头皮一炸!
她的睡相素来是极好的,上辈子老皇帝专门画过一副她就寝的场景,夸赞她就寝时姿容娴静楚楚,怎的今日沦落成这般……
沈莺歌一下子缩回了不安分的手脚,身躯朝后倾,殊不知重心不稳,连人带被滚落床下!
这一摔声闹得动静不小,惊动了以冬,她迅疾赶来,将沈莺歌搀扶起来,忧心忡忡道:“夫人可要紧?”
沈莺歌摇摇头,视线却投向了枕边人,跟这厮躺在一起,夜长梦多——上半夜她一直被看不见的未知恐惧追逐,下半夜她还梦见了曲阳侯府的嫡长孙女。
——等等,原身好像给她委托了一个任务。
以冬伺候她梳洗后,沈莺歌一晌回忆着梦中的情状,一晌徐徐入了耳房,将衣箧从橱柜里拖了出来,将信将疑地翻寻着。
原本以为是个荒诞的梦,不足为信,直至一盏茶的功夫后,沈莺歌竟是在最底下寻到了一封信札。
凛意攀上了她的眉心,她端详着这封信,信封没有任何内容。
沈莺歌拆了信,原身委托她送信,她总该知情信里头写了什么。
「西巡计划已成,下个目标:毁苍龙」
言简意赅一句话,让沈莺歌微微蹙眉。
她对“西巡”二字并不陌生,谢瓒陪小皇帝西巡平乱之时,身负重伤,迄今为止昏厥不醒。
偏偏原身说了“计划已成”,难不成……
沈春芜脊椎骨攀上了一层冷湿的虚汗,攥着信纸的手,添了一股紧紧的攥力。
原身到底是什么身份?目前为谁效命?为何要与谢党对立?
苍龙又指什么?
梦里一律没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