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只见清单名目不见收成盈亏,于你也不难办到。况且我是侯府小姐,了解自家产业亦无可厚非。”沈乔笙为打消他的顾虑,说出的理由既为老田考虑,也让他无法推拒。
老田连连称是:“小的立马去办。”
沈乔笙点头,另外嘱咐道:“多谢,只是关姨娘向来不喜我沾手家务事,为保后宅和睦……”
她未尽之言全在老田的领会里:“姑娘放心,绝无第三人知晓。”
晚间言毕各自去。
老田不愧是凭借做事麻利获得赏识,连夜编整好册子,翌日天不亮就守在沈乔笙出府之路的暗旁。
沈乔笙接过,看着老田眼下的乌青,遂点头郑重收进袖中,前去赴学。
因太后才从小南山佛堂归来,身子乏累在正殿睡着,沈乔笙被免去问安,依旧跟朱嬷嬷在后殿学习。
午后朱嬷嬷亲去给太后准备醒神汤,暂留沈乔笙独自课间歇息。
左右无事,她挪开几个茶点碟子,拿出早晨田管账给的册录,开始仔细研读。
忽听东暖阁传来一阵窸窣动静,她短暂地被吸引目光。
但见重花百草遮帘下,露出金缕蛛纹黑底长靴,小腿瘦直且修长,坐在火榻上一脚踏地,一脚肆意踩在搭腿用的软凳面上。
竟是谢袭容神出鬼没地来了。
是了,除了长公主殿下,没别人的坐姿如此“不守规矩”。
他哪里用守规矩?他本人就是规矩。
沈乔笙有些意外,不由多看了几眼,转念又想到暖阁连通前后殿,此刻太后睡着,殿下不去前头打扰也实属正常。
昨日竹林对峙宛在目,谢袭容的态度让沈乔笙不敢再妄加招惹,只是瞥眼间看见谢袭容旁边蹲跪着一个侍女,正低头给火盆添炭。
看身形貌似有些眼熟,不过眼下还是册子上的内容重要些。
若是放在前几天,她高低是要掀开帘子细瞧,热情同长公主殿下闲话家常的,而今天她没了这种放下矜持体统的勇气。
她只好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暖阁里不时传来谢袭容的斟茶翻书声,还有侍女翻动炭块的微弱撞击声,组成干净的白噪,神仙炉发散热烘的暖意,一室安逸。
帘内榻边
谢袭容肘臂搭桌手中握卷,两眼鹰视着遮帘,或者说,是透过模糊的帘影,盯着伏案低头的沈乔笙。
这卖炭女都把炭盆玩出火星子了,她都发现不了?
还把他视为无物,一句话都不说?连请安也不?
他低蔑地斜了眼卖炭女,吐出一口不耐烦的气息:“……”
圆圆被这刀剐般的眼神吓住,添炭的手不慎哆嗦松开,炭块掉在铜盆边缘发出“当啷”震响。
沈乔笙惊动地抬头看过来。
谢袭容卷书本在手,支起额角隔纱观察她的反应。
静默于室内流淌,沈乔笙心里想的是:
长公主就是讲究,炭盆都要专人管。
嗯,公主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她无谓地重新埋头,沉浸到自己的事儿里。
谢袭容太阳穴跳突。既然她不懂暗示,那就明示。
他撇开书弹起个响指,阿犯应之现身,反拿刀鞘作势抡向圆圆。
平日阿犯不见踪迹,他这一现身,圆圆立刻就认出这人掳过她,更可恨的是,他还把她打晕过!
她迎向阿犯挥舞拳头大叫:“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