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除了异里异气的冷香,还有股莲子的清甜味儿。浓密乌黑的长发里掺了彩色丝线,编成两根辫子,垂在胸前,穿着粗糙的花布衣裳,耳朵上戴着几文钱一对的廉价珠子首饰。清丽白皙的脸上涂了嫣红的胭脂,能看出不太会化妆,涂的一点都不均匀……
可惜了,就像精心烧制的绝美白瓷上,非要描红勾绿,未免有些俗气。
“听娄宿说,你买了不少东西?”霍遇安端起酒杯,嗅了口,慢慢地喝。
青青点头,垂眸看了眼无名指上的铁戒指,一五一十道:“公子宽仁,给奴分了间屋子住,还叫娄宿大哥带奴去置办被褥、面盆等物。奴第一次来长安,见什么都喜欢,便在小摊上买了点胭脂饰物,没花几个钱,真的。”
霍遇安蹙眉,什么意思,搞得他这个主子好像很抠似的。
“岳青青,你说你爹是皇城司校尉?”男人随口问了句。
“是。”青青立马警觉起来,“爹爹名唤叫岳明礼,我祖母是县主来着,不信的话您可以问我们使节大人。”
“紧张什么。”霍遇安一笑,“我就随意聊两句。”
说着,霍遇安单手拿起酒壶,往茶杯倒了点,推给女孩:“尝尝我们大燕国的酒。”
青青犹豫了片刻,蹲身谢过公子,双手端起杯子喝了点。这酒有些烈,后味却甘醇绵长,确实是好酒。
霍遇安斜眼睨青青,低笑道:“给你就喝,不怕我下毒?”
青青愣住,有毒?她双手攥住空杯子,小心翼翼地望向男人:“可这酒是我下午买回来的,方才也是我从后厨拿过来的,应该……没事的吧。”
“哦。”霍遇安目光灼灼:“那如果有人中毒,就是你下的喽?”
青青一时不知怎么反驳,这人的嘴也太坏了,真想……抽他俩大耳刮子。女孩眼里浮起抹泪,看着可怜巴巴:“奴不敢的。”
霍遇安啧了声:“开个玩笑嘛,这也能吓哭。”
男人虽微笑着,目光却渐渐暗了下来。
昨晚解决了白秉谦后,他和云谏匆匆赶回京城。谁知竟意外发现了件有趣至极的事,这个宅子被高手监视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魏国公派来的,后来走近后看清了。好家伙,见过,这人竟是天机门的杀手,擅长追踪轻功。
难不成是廿六招供了,天机门的人前来刺杀他?
霍遇安不屑地笑了,看来天机门这帮小混混的刑讯逼供手段不行啊,过了这么久才从廿六嘴里拷问出来。
昨晚他默不作声回宅子,沐浴后换了身衣裳,再次出门。原打算把这杀手引到僻静的地方宰杀,省得到时候喷出血,弄脏了他的门庭。
谁知杀手并未跟来,竟还在宅子外蹲守监视。
这……就有意思了。
既然监视目标不是他,那是谁?
霍遇安立马想到突兀的人,岳青青。
可一个幕兰小国的普通贵女,怎么会和天机门这种杀手组织扯上关系。
不过说起来,这岳青青确实很可疑呢。莫名出现在国公府内院、席面上装痴作傻问魏国公她到底该跟谁走、会点武功……
霍遇安呷了口酒。
为了验证一下他的猜想,今天晌午的时候,他让娄宿带岳青青出去采买菜肉和日常所需物品。同时,他也出门。
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据潜伏在暗处的云谏回报,那杀手跟踪岳青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