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手水舍里的水有洗净世间污浊的作用,正适合用来洗去那妖魔留下的污秽。髭切按照这个流程,把夏目的手掌和膝盖上的伤口全都冲洗了一遍。毕竟对方还是个小孩,而且是人类的小孩,对于上千岁的髭切而言,她不建议帮这样一个刚刚遭一遭难的小孩,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而“童子切殿?”髭切走过去,试探性地问道。对方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严肃的,棱角分明的脸,淡淡地对她点了点头,“髭切。”髭切感慨道:“果然是你啊,童子切。”她就说嘛,那样和鲜血一般的发色,还蛮难认错的。而且,大概是因为刚离开那个世界的平安时代才没多久的原因,现在她一看到童子切安纲的红发,就想到了那位酒吞童子的豪迈红发。——“童子切”这个名字,正是源于酒吞童子。退治中,源赖光运用神明送出的神酒灌醉了酒吞童子,然后用刀斩下了酒吞童子的头颅。“童子切”正是因此而得名。不过还真是其妙的巧合,明明不是同一个世界,但是红发这一点倒是“酒吞童子”的共同点。髭切和童子切从前都是源氏之刃,到现在,算下来的话也是好久不见了。现在在这博物馆里再见,髭切一时间觉得有些感慨。不过,好歹同事一场,童子切殿的反应还真是冷淡啊。髭切看着童子切那张酷脸,在心中单纯地分别了一下现在他的情绪。嗯,倒也可以理解,他们之间私下里也没有太多接触。而髭切自己只是先看到了,所以过来打个招呼罢了。这样简单地见了见后,髭切便礼貌性地告别,转身离开。她在东博已经待了许久,再不回去,神官真的要着急了。童子切站在原地,看着髭切踏着步子离开,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千年前的源氏宅邸。一眼望过去好像永远无法到底尽头的回廊里,髭切离开的背影跨越时空与此刻重叠。等到髭切身影消失不见,童子切平静地收回目光,转身回自己朝着自己本体所在的位置走去。乘着新干线回到了京都,髭切刚一走进北野天满宫,对上的就是大神官板起来的一张脸。所有的皱纹仿佛浇筑了一般的凝固在原处,看起来格外像是在钢板上刻出了皱纹的走势,然后再刷上了肤色的漆。“髭切殿,”神官一开口就是极为威严的声音——做惯了十几年神事的神官,操出这一口语气再熟练不过了,“真是不能小看您的‘随便走走’。”髭切毫不心虚地笑了笑,“我是随便走走啊。”神官道:“直接‘走’去了东京吗?我本以为您至少不会出京都。”髭切了然道:“是东博的工作人员告诉你的吧,我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们好像都很惊讶,果然给你打电话了。”神官叹了口气,“突然有位付丧神大人堂而皇之地像个游客一样从大门那过来,无论是谁都会被吓到吧?”倒不是可怕,而是对于知情人而言,这样的画面充满了错乱感,过于神奇了。之前髭切听时政工作人员一直说他们是个规模庞大的组织时,都没有什么实感,现在看着眼前的景象,总算有真切的感觉了。高低不同的商铺鳞次栉比,人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长时间待在神社内的髭切一下次看见了这样密集的人群,一时间都愣了愣。而身旁的弟弟和三日月也是差不多的表现。如果一处面向时政下属本丸的购物处会拥有繁华的景象,那足以证明他们组织的规模。髭切就算只是站在原地往前边望一眼,就可以在攒动的人头间看到许多“重复”的付丧神分神,以及穿着五花八门的审神者们。“这里就是万屋了,”旁边的时政人员如此介绍道。然后他示意髭切他们走到了路边,接着动手在墙上的一块突出的光滑金属板上按了一下。半透明的屏幕瞬间显现,一张花花绿绿地地图在他们眼前展开。“这是万屋的布局图,每个区域售卖的内容都已经在上面标好了。各位付丧神大人可以按这种金属板查看,几乎每个路口都有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