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当铺照常开业。
唐玥守在柜台前翻看着新从书铺买来的楚国律法。一条条律法涉及到官员、行商、百姓,皆有规范的权利使用和行为底线。
虽然这玩意对真正的皇室世家不一定适用,但普通经商的和老百姓还是得遵守。不犯法时无错,一旦犯了需得知道如何解救自己。
唐玥也是想着多了解些楚国的国情,免得以后做什么事过了线。
经营当铺好一阵子,她也逐渐放松下来,学着唐明松利用空闲的时候看会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唐忆婉在后院待着无聊,每天练完字就跑去找好朋友玩了,摘花惹草随便找块布料边角都能折腾成朵花来。
最近隔壁巷的柳姐儿在学针线活,她那么活泼好动的性子也能静下心来跟着学。
见她是真的上心,唐玥有回跟着过去给柳姐儿的娘塞了点银钱。别的没多说,只说针线和边角料都是要钱的,大家日子都不容易,哪能让她帮着出这些钱,对方这才收下。
这会听到门口有动静,一个穿着宝蓝色罗衫腰佩白玉佩,头顶发冠的男子走进来,捧着个白瓷瓶到柜台前:“掌柜的,你看我这白瓷瓶能当多少钱?这虽不是官窑出的,却是通州最大的商窑历经两个月烧了四炉才烧制出这么一个白瓷瓶。”
“你看这色如白玉,纹样清晰流畅,不管是做大厅里的摆件还是用来插花寻个雅致,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
他自报心里价位:“这样子的好瓷器,要是低于两百两银子我可不当啊!”
唐玥听着他一进当铺就自卖自夸,话没听进几分,注意力全落在这白瓷瓶上。目前楚国的瓷器多数是官窑所出,汝州的青花瓷最为贵重,民窑中当属通州的最好,流传在市面上的也多是白瓷,洁白无瑕,其上点缀的纹路巧夺天工。
但是,她个人在瓷器方面仅是粗略了解,一些深入的鉴别技巧是一窍不通。有唐父被人做局误收瓷器作为镜子警示在前,唐玥碰上这些来典当瓷器的也更为谨慎。
她接过那瓷器瓶仔细端研,从瓶身到瓷瓶口,再到瓷瓶底,看过后又用手触摸过,总感觉触感有点不对。看似洁白无瑕,实则摸起来瓷瓶身有些部分带有颗粒感,这哪里是通州最有名的商窑能烧制出的东西,还是烧制了两个月才烧制出这么一个好东西。
唐玥总感觉还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许是她看这瓷瓶的时间太久,久到唐明松都忍不住抬头望向柜台。他仍旧记得爹当时品鉴那青花瓷瓶觉得真是汝窑出的好东西,结果到后面才知道是有人以假乱真还故意给偷盗走了,之后自家当铺一落千丈的事。
哪怕这白瓷瓶是真的,他也不希望大姐做这门生意。
苏逸萧也抬头瞧着柜台这边,通州瓷器在他家北疆的府邸就有好几个,总感觉这白瓷颜色太过白了,像是故意抹上一层白粉来装饰成新瓷器,却不知道通州白瓷追求拟真而非形似,窑土烧制出来的哪能真就白得跟纸张一样?
他怕唐玥这精明过头的姑娘难得糊涂一回上错当,正想着如何出声提醒又不伤她的颜面,就见唐玥把那白瓷瓶递回给男人。
唐玥确定对方接住瓷瓶后才松手,而后拒绝:“实在抱歉啊这位客官,这门生意我们做不了,还请你另寻合适的当铺吧。”
男人听了不解,一副你不识货的样子:“你这小姑娘眼界怎的这般浅啊,我这可是难得的通州商窑出的好瓷瓶,要不是我做生意急需周转用钱,我也不会拿到你这边来典当。”
唐玥:“既然是急需用钱,那你更应该拿到识货的当铺那边去典当,好拿多点银钱去周转生意。”
男人坚持:“我一到京城就见你家这当铺,求近不求远,今儿个还就想在你这把这白瓷瓶给当了!”
唐玥算是明白了,这出典当白瓷瓶显然是有人做局专门针对她如意当铺的。她不客气直接戳穿这骗局:“你想在我这典当,我还不乐意收你这白瓷瓶呢。”
“哦我说错了,怕是所有当铺都不乐意收你这白瓷瓶。毕竟啊哪有通州出的白瓷瓶带有一股白糖味啊,要是这瓷瓶本身就有白糖制成的,那就不奇怪了。你这瓷瓶颜色过分白净,瓶身带有颗粒瑕疵,哪怕是通州民窑里刚开始学陶土的学徒都不至于做出这么明显错漏的瓷器。”
“我要是一时眼拙收了你这瓷瓶,放在库房里随着天气渐热白糖融化,你到时再来赎回却发现这白瓷器早就融为一滩糖水,以当铺看护不当为由要求我赔偿双倍的白瓷器银钱。你做这一回局赚了三份白瓷器的钱,而我们当铺却元气大伤。可惜了啊,我们不贪心也有分辨能力。”
被点出这白瓷瓶是白糖融了做的,男子明显慌了。
唐玥却不打算放过他:“按照楚国经商律法,蓄意做局威胁损害商铺经营利益的,送到衙门经判决成立需赔偿一百两银子以儆效尤。苏大哥,麻烦你把此人拿下,直接送到衙门去。”
男人从唐玥开始念律法时就知道这遭是碰上硬茬了,脚底换了方向正打算跑,可惜没提前抹油,苏逸萧也早有准备,直接将人拿住双手反剪在身后使其不得动弹。
唐明松配合得好,当即从桌旁拿了根麻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