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王钺和令旗都在她手里了,哪怕有母亲的‘遗命’,他们应该扶持着上位的人,难道不是王女好吗?”
听到这位少年王子的话,怀桑和歧对视了一眼,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样带着嘲弄和耻笑的笑意实在伤人,哪怕子期再怎么惧怕这两位“大人”,依然恼怒了起来。
“我,我哪里说错了!”
“谁告诉你,一位国君的继任要和国人有关系?”
殷人歧摇着头,“王又不是国人推选出来的,民心这种东西,在这种时候……”
他不屑地笑。
“什么都不是。”
“谁告诉你其他公卿都会支持你的姐姐?”
怀桑更是眼泪笑得都要出来了,“你还是太单纯,你看着,多少人巴不得破坏你姐姐这次的朝贡,就为了让她不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支持你的人固然不多,可一旦有让你姐姐丢掉王位的机会,出手的人更多。”
他拍着外甥的肩膀,眼中隐含讥诮。
“否则,你以为柳侯为什么不早早地传位给王女?”
一个缺粮无钱又指挥不动人的国君,不过是摆在王座上的花架子,就像……
怀桑看着子期,笑得满怀深意。
他们像是打着无人能懂的哑谜,旁若无人的笑话着子期的稚嫩,而提出发问的子期只能羞一阵,恼一阵,偏偏什么都不懂,也不敢多问。
毕竟已经是深夜,就算知道的人再少,殷人如果在柳侯寝殿里逗留太久也不合时宜,所以当一些细则商讨的差不多后,怀桑依然摆出之前那副忠心耿耿地样子,和子期一起,送了那位殷人出门。
绝大多数的殷人将不会知道此时此刻的汤宫里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们只知道他们是为贞人玖的枉死而来。
而柳侯和怀桑为了保护孩子,不得不将子期留在汤宫,然后殷人们会为了这件事不停面见柳侯,再传出柳侯身体不适不想见人的消息。
其中的设计,一环扣一环,足以掩盖柳侯这么多天不见人的真相,如果他们的计划不出纰漏,说不定真能瞒过去。
“真会这么顺利吗?”
子期忍不住抬头问怀桑。
“王女马上就要出发了,她和出使王都的人难道不会来拜见母亲吗?”
作为“被母亲保护”的对象,子期这段时间也不能离开汤宫,怀桑甚至不允许他离开自己居住的偏殿。
他不知道怀桑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他,还是担心他会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但他知道,上了这条船,这辈子都没办法下来了。
何况对于那个位置,他也不是没有野心。
可子期的心里还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没那么容易。
“如果是以前,柳侯这么多天不露面也不出门,肯定是会引起各方怀疑人的……”
怀桑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但她之前在庞宫避不见客,为此重重发落了敢逼宫的几位公族,王女还砍了御官的脑袋,这事情刚过去没多久,绝没有人敢再顶着柳侯的怒火,过来试试自己脑袋够不够硬。”
子期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想到这位舅父曾经寸步不离地守在柳侯的门口,连王子王女、诸位公卿臣工逼问时都没退开一步,给所有人留下了只忠心柳侯一人的印象时,他的全身陡然生凉,寒气往骨髓里直冒。
他,他竟连那个时候都算计到了吗?
怀桑却没注意到子期的恐惧,依然安抚着他。
“等你的姐姐离开了庞国,木已成舟,就他们朝贡的那三百个人,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再说……”
这位用几十年时间在庞国建立起好名声的男人,抬起头,遥望着王都的方向。
“她能不能到王都,还不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