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珊也不顾忌,直接摘下口罩,相比学校时期她瘦得近乎脱相,苹果肌松弛,一双眼不似以往的骄傲,变得黯淡无光。
黄月珊看着她眼里的愕然,笑道:“很震惊是吗?我怎么变成这样了,现在你如意了,可以尽情看我的笑话。”
云徽收回视线,声音淡淡的,“我没打算笑你。”
她说完就要走,黄月珊忽然一把拽住她,云徽被惊了一跳,用力挣脱跟她保持距离。
黄月珊盯着她,忽然笑得诡异,“果然新闻是真的。”
云徽看着她,“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心理医生吧。”黄月珊笑得肆无忌惮,“果然是报应,你和许清屿这辈子就应该过得坎坷无比,被病痛缠身。”
云徽脚步停住,回头看她,“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黄月珊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里满是憎恶,“许清屿还当真是爱惨了你。”
这样的话她不止听过一次,那年在楼梯间她故意误导她说许清屿去了医院,但云徽明白这一次黄月珊没骗她,黄月珊眼里的仇恨敌意半点不假。
像是压抑在心底许久,终于在今天找到了发泄口,“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因为我跟着许清屿来的,我看见他进去过好几次,每次一待就是一个小时,你猜,他在里面干什么?”
“他这里。”黄月珊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活该,真是活该。”
云徽头皮忽地一阵用针扎的疼,她想起许清屿那天一动不动站在她家楼下的样子,即使被大雨淋透也不曾挪动半步。
“这是他的报应,也是你的报应。”云徽的反应成功满足她心里报复的快感,“大家一起成烂泥,挺好的。”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许清屿知道那件事是被她捅出来之后,许清屿冲她笑着,手上的力气却差点掐死她。
他警告她,有什么事冲她来,跟云徽没有半点关系,他越护着云徽她就越恨,她发誓要让云徽身败名裂,至于许清屿,她给过他最后一次机会,他既然选择了云徽,那她就让他们一起从众星捧月陨落。
她成功拆散了他们,看着云徽被所有人围堵嘲讽的样子大快人心,从她手里抢人结果就是这样。她以为自己赢了,但很快许清屿的报复就来了。
他借着陈家的手和许家原本的人脉,孤注一掷像个疯子,将她家里的公司生生掏空,当得知源头是她时,父亲带着她上门赔罪,让她下跪,让她道歉。
许清屿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在看一条死鱼。她至今记得他说的那句话,冷冽犹如冬夜刺骨的寒霜,字字冷进骨髓。
他说:“我不接受和解,除非你们死,或我死。”
许清屿就是个疯子,每一寸都精准打到要害,他知道她父亲的软肋是什么,长达半年的消耗之下,他们家变得支离破碎,她也成了被父亲指责发泄的对象,母亲的家族为避免被牵连,跟父亲离了婚,母亲也不要她,原本隐忍多年的情绪也统统发泄出来。
在他们这个圈子联姻是人之常情,没有感情基础只有利益至上,她这才知道母亲是被迫嫁给父亲的,双赢时是相敬如宾和和静静,当失去利益的链接,犹如一盘散沙。
她自以为的和谐温馨只是逢场作戏,以为的不吵架恩恩爱爱只是对彼此生活的不关心,是以当母亲告诉她这些时,她除了发愣还是发愣。
外公到底念着血缘亲情一场,出面找了陈子昂父亲,希望看在多年的面子上让许清屿就此收手,许清屿如大发慈悲一般,让她亲自澄清造谣云徽的事。
许清屿是存心要让她经历云徽的一切,被千夫所指被万人谩骂,甚至现在在家里她每天都如履薄冰,不敢大声说话不敢笑,长此以往她患上了抑郁症,自杀过好几次,但都没成功死掉。
外公给了她两条路:要么好好接受心里治疗,要么就将她送去精神病院。
她只能选择第一条路。
陆医生的父亲跟外公是旧识,外公便将她送到这里来,定期会询问她的精神情况,她不敢疏忽,积极配合治疗,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正常人的待遇。
这几年她的精神状况有所好转,但也只是一点,对许清屿和云徽的厌恨随着日积月累不断增加,直到她一次无意看见许清屿出入这里。
“外表光鲜亮丽又如何,还不是跟我一样,有病。”
黄月珊开心的笑着,如找到心里的平衡,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脸变得狰狞。
云徽静静的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自说自话喜剧演员,“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
黄月珊笑容止住在脸上,还想再去拉她,云徽快一步躲开,眼梢下沉,“如果你想在我身上找存在感,那你现在找到了,其余的我没兴趣也没时间,你怎样我也不敢兴趣,也没功夫笑你或议论你。”
她声音不咸不淡,没有嘲笑也没有幸灾乐祸。她看着黄月珊深深凹下去的眼窝和常年因为睡眠不好而生出的黑眼圈,“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说完她转身便走。
知道黄月珊曾经对她和许清屿做的事后,说不生气是骗人的,但如今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和反噬,她知道抑郁症的痛苦,看黄月珊的状态几乎接近重度抑郁。
她不想说什么话再刺激她,也没必要,此时她大脑全都被另一件事占据——许清屿也看了心理医生,并且不止一次。
头皮如被无数根针扎一般的痛。
她想起重逢后许清屿一动不动站在她家楼下,即使大雨倾盆也不挪动半分。
想起他每次隐忍又克制的问她“还有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