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得蔫低着头。
直到头顶,那人听着低哑散漫的声音荡下来。
“刚刚我过来前,你说‘不是’,”庚野眼尾低了下来,长睫半遮过他的眸色,“不是什么?”
别枝顿了顿:“我怕你听见他的话,误会了。”
“所以,不是什么?”庚野却不肯放过这个问题,“不是不在乎我?”
“……你别听他的就好。”别枝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来学校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平常工作太忙,你又累,我们等周末再见面吗。”
“你那不叫说好,叫金主的单方面命令。”
“是协商,”别枝轻声反驳,“你又没有提出异议。”
“我敢有异议么。”
庚野停身,似笑非笑地望下来,垂低的眼睫尾梢像是压着点夜色的凉薄:“金主的命令都敢不听,万一再直接给我免了,那怎么办?”
别枝被他哽住,微恼地抬眼:“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金主…?”
“行,”
庚野懒腔慢调地,“听金主的。”
别枝:“……”
那天晚上庚野把别枝送到了她的社区楼下,但没上楼。
两人站在楼道口,谁都没说话,直到一楼的感应灯在别枝背后熄灭了,无边的黑暗将周身笼罩。
只余下庚野身后,楼外影绰的或远或近的灯火。
昏暗里,终于还是庚野低下头,屈服了似的低笑了声,将额头侧抵在别枝颈边。
“论耐性,谁比得过你。”
笑过后,他叹了声气,“就这么不想我出现在你家里?”
“不是,”被庚野额前的碎发弄得颈边微痒,他的气息又灼人地近,别枝把脸往另一个方向不自在地转了点,“廖叶今晚在家……不方便让你上去。”
“原来如此。”
庚野故作松气,“我还以为我职责都没履行,就提前失宠了。”
别枝忍了一路,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你不要总是强调这种话,万一被人听到,他们会信了的。”
“怎么,对你名声不好?”
“是对你——”她不想他被任何人看轻。
别枝下意识辩驳,却撞见了那人支起头颈,从碎发间望下来的,像熠着散碎星芒的眼眸。
她就卡了壳。
“怎么不说了,”庚野轻叹,屈起的指骨蹭过她下颌,若即若离地悬着,“说吧,多说几句,让我觉着祁亦扬是错的、你其实在乎我,只是假装不在意。”
别枝一僵,避开了他的手:“你不要听他的。”
“好,我只听你说,”庚野压下微微颤栗的叹息,他的手垂落,无意识地握住了她垂在两侧的手腕,“哪怕是骗我也行。别枝,说你不会再抛下我,不会再头也不回地离开……只要你说,我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楼道里漆黑,死寂。
“我不想骗你,庚野。”
别枝轻声开口:“我会陪你走出这片暂时困住你的泥潭,但我大概…没办法陪你走完你人生的全部。你值得更好的发展,也会遇到更好的选择。等到那一天,我还是会离开。”
庚野沉默许久,哑声笑了,声线颤栗:“你是救世主么,别枝。”
他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我和你的那些学生,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还是说,你只是看不得身边的人堕落?……那你真是伟大啊,显得我狭隘又自私。”
“庚野,你别这样,”别枝蹙眉,“更好的选择,有哪里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