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磊咬着烟,听对方问“你呢”。
他顿了顿,把烟头掐灭:“我觉得包厢内有点闷。”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藏不住笑意。
原瓷想起尤文乐的话,打趣地故意问他:“你怎么不找我讲话?”
“我想跟你讲的很多。”
“比如?”原瓷侧目看他。
“比如,我今天跟领导去实地考察,期间跟着工人搬了半小时,那人夸我还挺厉害,我说有过经验。”
原瓷笑了下。
“我今天吃饭,吃的是青椒炒肉丝,后来我觉得应该是肉丝炒青椒。”
“还有好多啊——”
裴郁磊一一细数着,原瓷就在一旁听。
“我有个同事,平时爱摸鱼,但又特别内卷,有点儿双重人格的样子。但他说,他内卷其实就是为了更好摸鱼,也不算吧,那摸鱼就是想下班,因为他说家里有人等,心里就有股劲儿。”他倚靠在墙上,用刚才说着“吃青椒炒肉”和“搬砖经历”般别无二致的语气,却忍不住滚动喉结,“原瓷,我很想你。”
“裴郁磊,我最近有点烦,因为我妈做了个检查,很久之前的,但我爸最近转钱给我。在我小时候就这样了,我买书,哪怕是小说,他也会转钱给我,买零食,只有我一个人吃也是。”
“嗯。”
“我之前跟你说,我小时候作文得过奖,其实这话半真半假吧。”
小学六年级那会儿,期末考试,围绕作文话题“爱是什么”。
十二岁的原瓷小朋友握着黑色签字笔,一笔一划认真写道:爱是爸爸妈妈买的零食,全被我吃掉了。
“我觉得我这人很矫情。”原瓷淡淡道,“明明说过很多次,但还是忍不住去纠结。他们总是给我算的很清楚,但我不得不自恋去想,这样他们到底是爱我,接济我经济呢?还是想跟我划清界限。”
沿着街道看过去,一排排树上挂了红色的小灯笼,不得不说——王清华的确用心装修了山庄,能给人营造出一种“归属感”。
不知道是不是裴郁磊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肩头有微微放松,他侧目看了眼旁边的人,脚下的影子被路灯无限拉长,一辆货车从外面的马路经过,“轰隆隆”的声音放大在他们耳边。
原瓷接着道:“反正我都纠结这么多年了,习惯之间一时难改吧。”
无关什么情感了,回归于这段关系本身吧,孩子与父母,本身就有致命的血缘关系于其中。
“挺奇怪的。”原瓷道,“有些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像他。”
裴郁磊看着她,没说多余的话,也不顺着这段话开启长篇大论,只告诉她:“没关系的,人总要和自己握手言和不是吗?”
原瓷笑着,回答他:“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