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名当时也没想好去哪里,不上不下的分数,往哪里填都怪尴尬的。分数出来的那天晚上,班级群里消息接连滚动,齐名向来不在里面发言,她看到了自己的分数,和想象中多少还是有一点出入,齐名算不上开心,也说不上难过。大部分600+,少部分550+。齐名知道,她算是高考失利了。一同失利的还有严策。齐名比严策还高了五分。分数出来过后,就开始填报志愿。齐名年少读书,心中对南京总是存有朦朦胧胧的烟雨一样的幻想,索性来了南京。她没想到的是,开学一周后,在大学里遇到了严策。齐名是严策高中的同班同学,之所以强调同班,是因为除却这个大前提,严策这辈子都不会跟齐名这样的人有交集。严策属于典型家世好,长得好,脑袋也不差的人。在穿着校服的年纪,大多数女同学还在留着厚刘海,男同学理了贴着头皮的板寸,大家都丑得旗鼓相当的时代,严策是个独特的存在。即便是寸头,他坐在座位上,穿着宽大的校服,每天却还是有假装路过的女同学站在窗外踮着脚看向他。齐名高中木讷,几乎不怎么跟别人说话。只是写得一手好字,高中模式化的套路作文,齐名一个学期能上榜几次,与她安静的性格不同,她的文字充满了张力,她的字迹也存满了生命。故而作文作为范文打印传阅到学生手里,人手一份。严策和齐名高中很少有交流,上了大学,反而交流变得多了。齐名点进严策朋友圈,显示三天可见。齐名把手机塞在枕头下,翻身睡了。第二天的天气很好,也许是昨夜刚下过雨,阳光破云而出,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还是要被晨起的光刺痛着眼。齐名上了一天的课,出了一身汗。五楼的大教室里没有空调,只有老旧的风扇在头顶转着。开了四排十六个风扇,风进不来,热气也散不去,百来个人挤在教室里,半天课上完,一个个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天太热,齐名吃不下饭。楼下便利店买了个三角饭团,抬脚往东门走去。齐名前段时间饭后散步,在东门不远处遇到了只小金毛,自己吊着绳子,蹦蹦跳跳的,很是乖巧。她今天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齐名走在路上,风都是温热的。乔木林罗列在道路两旁,她走在树下,时不时踩到一两枝树枝,雨水充沛,树枝韧性很好,不能轻易踩断。她随手拿了个蟹黄饭团,微波炉加热得仓促,齐名一向不习惯吃这种做好冷藏反复加热的东西,总觉得吃在嘴里就是濒临过期的味道。她思绪飘得很远,电话铃把她拉回了现实。屏幕上显示一串数字。齐名接了电话,在暮色里看着脚边的灌木丛:“喂?”有人问她:“齐名,你在哪?”语气听上去有些着急。齐名早已习以为常。是严策,齐名看到那串数字,就已经知道是他打过来的了。“校外。”她咬了一口不那么烫的饭团。他着急,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冲破铁锅,急需找到冰山的一角来依靠。“你在哪?我来找你。”齐名蹲下来,索性坐在路边花坛边上。头顶的路灯忽而亮了,她垂眼认真看着脚下的绿化带,能够看到几只蚂蚁在爬,“东门,出来就能看到。”“好,那你不要走,你等我,我马上来。”严策挂了电话。齐名没看屏幕,按了锁屏键,收进口袋里。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来找她呢?为了他的她吗?那个她又怎么了呢?是有了新的男朋友呢?还是又分手了呢?蚂蚁四处乱跑,时不时抬头翘尾,齐名看着它们忙碌,她伸手,从地上捡了根小木棒,阻挡在蚂蚁的前进路线前,蚂蚁转,齐名的小棍子也跟着转,最后蚂蚁顺着棍子爬上来,齐名放平棍子,蚂蚁爬到了齐名手心。小小的,黑色蚂蚁,就在齐名手里打转。比风吹过的感觉还要轻,却能牵动着齐名最敏感的神经,她觉得蚂蚁每走一步,齐名的肌肤就痒一分。齐名垂手,轻轻一抖,蚂蚁跌落在了地上。她身边落下一道身影,齐名没有抬头,她看得到身旁的鞋子,一双今年新出的球鞋,三千还是四千的价格来着。齐名缓缓抬头。严策匿在光里,她看不清他黑糊糊的面容。严策伸手把齐名拽起来,他在喘气,额头上还有细汗,他喊她:“齐名——”齐名手垂在身侧,“嗯?怎么?”“她要来找我。”齐名掀眼皮,盯着严策看了两秒,严策的眼里分明惊喜万分,却还有一丝不知所措的焦急,还有一分挣扎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