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宇脸红脖子粗地道,“容墨不是那种人!他早就认定了父亲当他的姑父,还常说我父亲与他姑姑是天作之合!”贺芳亭淡淡道,“身份不同,看事也不同。以前他们只是淮南乡下的孤苦姑侄,纵有救助灾民的功劳,也无法一跃成为名门。你父亲身为户部右侍郎,是谢梅影所能攀上的最高官,谢容墨自然觉得他们相配。可现在不同了,他们成了远昌侯后人,选择也就更多。”江嘉宇:“官阶比我父亲高的,也没几个!”贺芳亭笑道,“是没几个,但你父亲有个致命的缺点。”江嘉宇下意识问道,“什么缺点?”贺芳亭眼中掠过一抹讽意,“他早已娶妻生子。娶的发妻,也是侯府贵女,还是位郡主,想要休弃或害死,没那么容易。”江嘉宇:“娘言重了,父亲从来没想过休妻,或者害死您!这是不可能的事,您不要疑神疑鬼!”贺芳亭一笑,不跟这蠢儿子,不,天真儿子争辩。现在江止修或许没想过,但人性至恶,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想。江嘉宇沉默片刻,坚定地道,“娘,你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我还是不信。容墨并非俗物,而是性情中人,只要谢姨愿意嫁给父亲,他就绝不会阻拦,只会祝福!”贺芳亭笑道,“那咱们就往下看罢。”谢梅影、谢容墨毕竟年轻,可能会一时糊涂,但沈阁老精于世故,不会看着他们犯傻。江嘉宇又沉默了,许久才不服气地道,“您就这么肯定,谢姨绝对不会嫁给父亲?”贺芳亭顿了顿,道,“倒也不是。有一种情形,谢梅影会嫁,而且是不得不嫁。”江嘉宇忙问道,“什么情形?”贺芳亭:“谢梅影怀了你父亲的孩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就危险了。为了让谢梅影体面嫁进江家,谢容墨和沈阁老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江嘉宇愣了数息,脸又一次红了,“娘,女子名节何等重要,您别乱说,坏了谢姨名声!”谢姨是容墨的姑姑,他也视为长辈。母亲怎能随意污蔑她!贺芳亭轻声道,“我也希望,他们清清白白。”其实清白是不太可能的了,这些时日,江止修几乎是住在落梅轩。不过,谢梅影是大夫,应该知道怎么避免怀孕。世情刻薄女子,若是未婚先怀,男子只会被笑说几句风流好色,于女子而言却是一辈子的污点,再也抬不起头,还会被夫家瞧不起。她觉得谢梅影不会那么傻。江嘉宇气愤地道,“您莫要看轻了父亲和谢姨!”贺芳亭心说傻小子,你懂什么。江嘉宇不想再听母亲胡言乱语,固执地问道,“若是谢姨还愿意嫁,容墨与沈阁老也同意,您就会答应父亲兼祧?”贺芳亭微笑道,“当然不答应。”江嘉宇:“你,你,你”贺芳亭慢条斯理地道,“他们愿不愿意,是他们的事,我答不答应,是我的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江嘉宇只觉她不可理喻,提高声音问道,“您为何还不答应?如今谢姨也是名门之后了!”贺芳亭叹口气,“宇儿,你自己想想你这话可笑不可笑。我不答应你父亲兼祧两房,是因为这事儿不对,与谢梅影什么身份毫无关系。怎么,她身份普通,我就能不答应,她身份高贵,我就必须答应?在你眼里,娘就是这么个踩低捧高、欺软怕硬的小人?”江嘉宇张口结舌。他发誓绝无此意,可经母亲一说,确实是这么个意思。但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又无从反驳。见他呆愣愣的样子,贺芳亭有些心疼,软了口吻,温声道,“我儿不必烦恼,也不必为难。或许根本轮不到我阻止,沈阁老那一关就过不了。他与远昌侯情同手足,定会为谢姑娘另谋良缘。”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愿结交谢容墨,那就尽管结交。方山长都赏识他,说明他的确天分极高。又是远昌侯之后,圣上必然另眼相待,再加上沈阁老的照拂,若干年后,此人必是朝中栋梁。”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并没有阻拦过宇儿与谢容墨做朋友。否则,他们也不能整天待在一起。此时说这番话,也只是感慨谢容墨人生际遇之奇妙,前一日还是无依无靠的乡下少年,后一日就是侯府继承人,未来还可能叱咤朝堂、官居一品,真比戏文还精彩。但江嘉宇仿如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愤怒地道,“娘,我与容墨结交,不是为了利益!从来不是!他是穷小子也好,大侯爷也罢,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何处觅芳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