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阿公:“应当是陵江的事闹大,惊动朝廷,从陵江至各地的水路都被封了。”“以往陵江通朗州有诸多水商路,如今没有过硬的关系,根本走不动。”“各关口官兵拦路,凭路引户籍过关,碰到流民或身份不明者,要么驱逐,要么收管。”“可官府的收管地乱成一团,等他们清查处理,不知要等到哪一年。”所以秦阿公这段日子没出门,并非放弃上工,而是根本走不远。只能靠挖药草卖钱,早出晚归。明黛心头微沉。她晚一天想起自己的身份来历,就晚一天寻到亲人,回到家中。即便回了,处境也会多一分难。若想起的总是零零碎碎的东西,毫无线索,她就得自立谋生,不能一直赖在秦阿公家中。女儿身走动已十分不便,再成个黑户,想自己找线索,难如登天。……秦心本以为,秦晁一事已成定局,阿公就是再放不下这侄孙,也该放下。没想,秦晁上午刚去朱家,秦阿公下午就咯血昏迷。秦心六神无主,明黛拿出一个小金锭让秦心去找大夫。请来大夫一番诊治,他连连摇头。秦阿公不仅操劳过度,还有内伤淤积,又因急火攻心,引数症齐发,方才发作。这个年纪,干什么都耗元气,眼下即便好好养着,恐怕也撑不了多久。秦心送走大夫,忍泪给阿公熬药。明黛看着卧病在床的秦阿公,心里亦不好受。世上意外落难者无数,她能得遇秦阿公爷孙二人,受此恩会照顾,实属万幸。如今她尚未报恩,秦阿公已缠绵病榻,倘若他有何闪失,于她而言也会是一生难安的遗憾。……朱府。愁嫁多年的宝贝女儿终于招得佳婿,朱员外大喜过望,大摆流水宴席。秦晁虽为赘婿,然仪表堂堂相貌出众,还是被朱员外拉着敬酒。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朱府公子娶妻。朱宝儿爱惨了秦晁,为了这千金一刻,她破天荒节了七日的食。心情不好,打坏了三个丫头才抑制住食欲。换下喜袍,看着镜中似乎纤瘦许多的身形,朱宝儿涨红了脸。夜色渐深,外面的酒席一一散去,洞房门被推开,秦晁走进来。府中下人早已得朱宝儿耳提面命,知情识趣的退下。朱宝儿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大红抹胸若隐若现,身姿丰腴。她搅着手,含羞带笑望向面前的男人,“夫君。”秦晁身上带酒气,嘴角轻挑,眼里无笑。对上朱宝儿热情似火的一双眼,他脑中忽然想起一双清凌凌的黑眸。分明是个从无交集的陌路人,有些事情,她倒是看的清楚。也不知是不是一双眼长得好的缘故。春宵一刻值千金,朱宝儿在他面前,早已收起跋扈的一面,水蛇般贴上来行妻礼,为他剥去喜服。男人穿衣清瘦,内里却别有乾坤,朱宝儿呼吸急促,催着他上了榻。红帐落下,女人散发脱衣,似火团一样贴上来亲吻。秦晁时而动动脖子,错开她的唇,目光冷冷的看着帐顶。【或许你替阿公挡了外人的拳脚与欺辱,可他的致命伤,偏偏就是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三言两语,竟像长进心里一般,生根发芽。有身上的女人对比,秦晁只觉自己浑身冰凉,心中骂语联珠。见鬼了。……明黛又养了三日,只觉周身气血通畅,再无不适。反观秦阿公,一直卧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连日来吃喝洗漱,皆是秦心内外操持。翻来覆去的打量自己一双手,明黛得出结论。干活,她不会。学?再说吧。但她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秦心的照顾,思来想去,决定用别的法子补偿她。“你想要什么?”正在烧火的小姑娘抬起头,一脸茫然:“啊?”明黛蹲在她面前,正经且严肃:“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秦心长这么大,没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更别提这个处处长在她审美上的姐姐。“我、我没什么想要的。”明黛沉吟片刻,说:“没什么想要的,就是没想好。哪里有市集,我带你走一趟,你就知道自己要什么。”秦心满脸茫然:“不是……姐姐你为何要给我买东西?”明黛不欲与她废话,“市集在哪,什么时候去?”秦心暗想,家里简陋,许是姐姐自己要添置什么物件,顺道捎带她。这样好看的姐姐,落难伤脸已经很可怜,至今未曾掉过眼泪,太坚强了。秦心摸一把汗:“市集有些远,我们很少去,不过有游郎贩夫会挑着扁担在村外的小道上摆摊,我们日常添置,都是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