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晁就不是讲究的人。明黛捡了根枯枝,在墙上轻轻剐蹭,果见这层灰白外墙内还有好几层。所以,它不止一次被涂污,秦晁这才一遍又一遍刷新它。明黛捏着枯枝,指尖微微泛白。她似有所感的转头,秦晁不知何时又出来,也在看那面墙。明黛随手扔了枯枝,指一下涂污处:“要刷墙了。”“村外的货郎只卖小物件,是不是得去县城买泥灰石?”秦晁眼一动,直直望向她:“嗯。”明黛拍拍手上的灰,“何时去买?”秦晁没回应。她分明知道许多事,却能忍着一句都不问。秦晁目光下移:“你脚好了?”明黛一怔,低头动了动脚。磨破的地方已经结痂,但不适合再走远路。“也是。”明黛笑起来:“再歇两日,我陪你去县城。”两个人默契的装傻,谁也不提这些事。然而,村中的人很快注意到秦晁家门口的异状,纷纷停步指指点点。秦心简单做了些吃的来找他们,看到门口围着人,连忙小跑过去。“谁干的?这是谁干的!”“你们看什么!这都是假的!”秦心转身冲人群大吼,效果甚微。明黛闻声而出,拦住秦心。秦晁跟在后头,冷眼扫过看热闹的人群。明黛出来时,一双双目光毫不遮掩的落在她身上。淮香村只是义清县南一个小村落,有的人一辈子连金都没摸过,更别说见到大户千金。谣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秦晁刚娶得媳妇儿是个大家闺秀,被秦老头和秦晁毁了脸,脏了身子,这才被迫留在此处。若真如此,那他们爷孙俩该天打雷劈!秦晁:“进去吧。”说完转身进屋。明黛顺势把秦心也拉进屋。村民每日都有自己的活儿,谁也不会站门口看一整日热闹。不多时,外面的声音小了些。秦心一下一下瞅秦晁,希望他能说点什么。秦晁没理会她的眼神,说:“他们叨累了,自己就走了。”秦心握拳:“就这?”秦晁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的呷,用眼神回应:不然呢?有明黛在旁,秦心无端多了些底气,以前不敢说的话,现在敢说。“我们去报官,去把这人抓出来!你越是不追究,他们就会越嚣张!嫂嫂你觉得呢?”明黛眼帘轻垂,并不表态。淮香村的村民虽然好闲事,但多嘴碎胆小。挤唾沫在行,可要谁站出来与秦晁针尖对麦芒,那就难了。何况,墙上的颜料色鲜难褪,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廉价的颜料,就是为了让秦晁难以清理。这岂是普通村民能干的?明黛将此事在心里过了一遍,抬眼时,却见秦晁直勾勾看着自己。只一瞬,他又别开眼。明黛心中一动,隐隐多了些想法。过去的多年里,或和气的劝导,或声嘶力竭的争吵,他听得不会少。无论阿公还是秦心,他并非一丝亲情也不念。可他敏感且尖锐,对这些劝道叱骂充耳不闻。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原因,明黛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些轻飘飘的规劝,整不服他。正如他走出淮香村后的经历,秦阿公与秦心一无所知。这些年里,兴许还有别的事,是阿公和秦心不曾了解的。他曾独自经历的一切,让他于泥泞中挣扎出自己的一套存活道理。秦阿公和秦心的苦口婆心,无异于想仅凭一份亲情撼动他的道理。胜算当然微乎其微。除非有什么事,直击他自以为牢不可破的道理,才有撼动他的可能。……秦心劝不动秦晁,低落的回去了。秦晁没有出门的打算,淡淡的瞥了明黛一眼,回房睡午觉。明黛独自坐了一会儿,起身去翻自己的小包袱,去了后院一阵忙活。不多时,明黛听到前院有些许动静,她收好自己的东西,抓起一根柴棍走到前院。有个人鬼鬼祟祟躲在门口,正探头往里看,见有人来,飞快缩回头。明黛已看清来人,颇为意外:“翠娘?”翠娘又探出头,见她一人,连忙冲她招手。明黛放下柴棍走过去,翠娘拉着她就走:“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远处说。”明黛和翠娘是洗衣服时认得的,他是村中猎户赵金的媳妇。赵金家境贫寒,上头有一个老母和两个姐姐。翠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本在县城一户人家做奴仆。两人偶然识得,赵金对她一见钟情,不惜花大价钱为她赎身,求娶回家。赵母厌极了翠娘,认定她是个不洁的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