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愣了一下。她慢半拍的模样着实少见,秦晁含笑打趣:“都喝干了,你能把它捧满水?”明黛低头一看,尴尬的将杯盏放到桌上,早已不见方才那副从容的模样。这一次,换秦晁为她斟茶,水线落入杯中,溅出一道潺潺细声。“自你落难至今,已将近两个月。你可知两个月能发生多少事?你家中会是什么情况。”明黛眼神闪烁,并未回应。秦晁眼神幽深:“你总爱将事情憋在心里想,也想的透彻,不可能没有为自己设想过最糟糕的情况——”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比如,终于如愿回到家中,却因清誉受损,反而无地自容。好的亲事再难攀附,寻常亲事反而易受质疑折辱。退一万步,你已有了亲事,可你的夫婿,真的还能接受你吗?那时候,你要何去何从?”他没有同她啰嗦废话,掐着她最致命的地方,一针见血。明黛垂下头,肩膀微微起伏,情绪似有波动。秦晁忽然倾身,将她手中的杯盏拿走。明黛手中一空,目光随之抬起,愣愣的望向秦晁。轻轻一声响,秦晁将茶盏放在桌上,淡淡道:“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安稳。”明黛怔然:“什么?”秦晁望向她:“这就是我要与你谈的——淮香村的秦晁,并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但赵阳可以。”“你我既已走到这步,何不假戏真做?”“我知你出身不俗,我会帮你找到家人,而我的前程,也绝不止步于此。”“你从前能过得多好,以后只会更好。”“至少,叫你家人瞧见我的那日,不会为你不值、惋惜。”“我想要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在淮香村时,秦晁也曾登门求亲过。但那日,他的语气只有认真。今日,认真的语气里,还添了前所未有的底气。明黛看着他,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所以,你今夜带我来,是为了定下这个名分?”秦晁无奈的笑:“可惜,被你偷梁换柱,搞砸了。”明黛垂眼,像在自卑:“你身边怕是也不缺女人,为何要选我?”秦晁几乎没有犹豫:“因为你合适。”样貌合适,性情合适,甚至是他讨厌的那份敏锐心思……也合适。若她能将这份聪明心思用在如何当好赵阳的妻子上,便最合适。明黛手中空了,心中仿佛也空了,无措的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秦晁看在眼里,冲她伸出手。视线中出现男人的手,明黛转眼避开,双手藏到桌下。秦晁不紧不慢道:“有什么顾虑,可以直接说。”他明显比刚才镇定自若的多,像是终于掌控局势,有足够的准备应对她的任何反应。明黛仿佛被他的话搅乱了心绪,起身走到窗边,对着窗口深吸几口气。身后传来从容的脚步声,明黛刚想回去坐下,秦晁已握住她的手腕。“你是不知怎么说,还是不敢说?”明黛轻轻动腕,纹丝不动。秦晁又进一步,扯着她的手腕,迫她与自己面对面。“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男人宛如承诺的话语,是夜色中直击人心的诱惑。明黛咬住唇,想了好一会儿,说:“你这赵爷的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好先谈她的事,兜兜转转,还是转到他的事上来。但她的疑惑,秦晁并不意外。短暂思索一阵后,他说起与解爷的过往。沉黑的夜色里,园中的灯火繁华离这里似乎很远。男人低沉的声音于耳边响起,说完整个故事,不过须臾。秦晁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神色,只看到那双漂亮的眼,有波光轻动。秦晁不动声色的将手滑下去,握住她的手。这一次,她并没有反抗,注意力都在他的故事上:“所以,这些年你都以赵阳的身份在解爷身边做事?你为何要用假身份?”秦晁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细嫩的皮肤:“秦定方和秦镇业多年来一直针对我。若不掩藏身份,恐怕从我第一天跟着解爷起,就会被他们加倍针对。”“到那时,可不是涂污墙壁,亦或是传些流言这样简单的招数了。”他压低声音:“这一点,你早在淮香村时就明白了,不是吗?”明黛想起淮香村种种,终是蹙起眉头:“所以,你一直以赵阳的身份暗中对付秦家?”秦晁默了一瞬,说:“算是吧。”“什么叫算是?”秦晁:“解爷是个生意人。他要的是财富和势力,难不成还要顺着手下的恩怨去做事?秦家若不自己撞上来,我也不会这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