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撕毁的这本账册,他已及时誊抄过。可是……男人阴冷的眼神扫过茶座中的罪魁祸首。放在往常,便是谁不仅允许碰了他的东西都要付出代价。她这样,已经够死上十来回。若她是谁派来装疯卖傻,靠美色接近他的,那应该是对这些东西十分敏感。又或者,这是她的一个伎俩,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故意撕毁,仍然是装疯的一部分?景珖已经等了很久,迫不及待想铲除那些老东西。姑且再试探试探。被撕毁的账本丢到她的面前,外加一沓白纸与浆糊。景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垂视着缩在座中的小疯子,指着浆糊道:“全部粘好。”若要全部重新粘好,必定需要细细阅读上头的东西。他不信她真的不在意。只要她有向外传递账册消息的举动,他便可立刻办了她。“快点!”景珖见她不动,厉声催促,结果吼得她又是一抖。稀烂的账本摊在面前,她看也不看,倒是歪着头盯住了那碗浆糊。看着看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仰起头冲景珖露出甜甜的笑,双手捧起那碗浆糊。在景珖来不及阻拦的一瞬,少女伸出舌头,直接戳进浆糊碗里……“你……”景珖双目圆瞪,手都伸出去了。很荒诞的,他的脑子里自动生出了她的行为解释——以为这是给她送吃的了。用来当粘胶的浆糊当然是不能吃的,显然,她也知道这不是人吃的。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又怒又委屈,扬手将那碗浆糊砸了出去!一声脆响,房门从外被踹开,利丰和利行持刀冲进来,满脸警惕准备守护。然后,他们就看到一脸呆滞的家主,和一个被他们吓到,尖叫着撅起屁股,将脑袋扎进座位角落,然后呜呜哭起来的少女。撅着屁股……咳……利丰和利行同步收刀,同步别开脸,异口同声:“属下失职,郎主恕罪。”景珖的头,有些隐隐作痛。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她可能真的只是纯粹的疯了。毕竟,她还没碰到他手上重要的东西,就已经时时刻刻在生死边沿反复横跳试探。没有这么做内应的。景珖缓缓抬起手,冷声道:“把她叉出去。”利丰和利行对视一眼,望向景珖。利行问:“那该如何安置?”景珖:“只要不跳江,哪里都行,叉出去!”二人会意,走过来一左一右将鸵鸟少女架起来。没想这一举动,竟刺激的她发了疯。她吊在两人的臂弯间,又叫又踹,张牙舞爪的要咬人,丝毫没有美人姿态。利丰一个手刀,放倒了她。疯癫少女双眼一翻白,软软的坠身。“郎主,此女疯癫无常,还会伤人,还是不要靠近的好。”景珖此刻不想看到她,他闭上眼舒了一口气,摆摆手,是个赶紧带走的意思。二人这才将人架了出去。房中恢复了宁静,景珖自己处理了零碎的账本,又让人来处理了地上的脏污。这一通忙活,他竟觉得有些疲惫,准备小憩片刻。然而,当他坐在床边,刚要宽衣时,鼻尖轻轻一动,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景珖从不是温柔君子,也无心谈情说爱。他要女人,一则是为了给母亲添堵,二则是男人的正常需求。所以,他不喜欢那些纵贯欢场满身手段的女人,处理起来浪费时间;也不喜欢自己的地方留下别人的气息,每次买欢后都会命人仔细清理,一根头发丝也不剩。静坐片刻后,景珖起身唤来奴仆。更换床单被褥,沐浴换衣裳,再回房时,天色已渐渐暗了。问了一下她的安置情况,利行吞吞吐吐说,刚才那下好像使重了,她还昏迷着。景珖没说话,合门时,他心头微动,没有落闩。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心中说——再试探一次。夜色沉黑,伴着江风瑟瑟。景珖一年中大半部分时候都在外面走动,早已经习惯在船上睡觉。但今日,他睡得很浅很浅,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能醒来。然而,他似乎想多了。夜深人静时,的确有人来了,却不是偷摸来的。她是一蹦一蹦单脚跳来的。真的,没有人这样当内应的。景珖的疑心忽然掺杂许多考量,变得很复杂。明明是个小疯子,可从客舱到这里的路,他才带着她走了一遍,她已经能自己蹦来。若她不是内应,真的疯了,纠缠于他的原因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