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皆落座,方才那两名裁花童子,奉上茶水。
园是芍药园,亭是芍药亭,茶也是芍药茶。
巫栀饮了一口,略苦,便放下了,淳于浑川却品得有滋有味。
忍过他一盏茶,巫栀才问起:“不知署令大人召民女来见,所谓何事?”
是个直性子。
淳于浑川也没拐弯抹角,“便是为杜大人举荐你入医署一事。”
“署令大人的意思是?”
“时隔一年,不知巫大夫可还有入医署之志?”
关键时刻,巫栀脑子很清醒,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举荐信已传交一年,署令大人为何今日才召问?”
“信件遗失……”
“民女不想听这般蹩脚的借口。”
淳于浑川被堵了一嘴,有些发愣。
韩夙在旁忍俊不禁。
淳于浑川刮了韩夙一眼,韩夙立即正色,垂眸抬盏作喝茶状,耳朵却支得尖尖的。
“举荐信老夫确实早就收到了,只是女子入医署过于倒纲逆矩,总得考量审查,证实有过人之才,录用过后方能服众。”淳于浑川见巫栀神色平静,继续道:“这一年,你的行为举止老夫都看在眼里,所着医案老夫亦找陈大夫讨来看过,很是不错。”
巫栀咂摸,这里头还有陈老头的事?
“此次京中大劫,你以身试药,炼方平疫,立功不小,且还带病出诊,日夜不休救治百姓,引来赞誉无数。此时允你入医署,乃最佳时机,所以才召你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也就是瞧着她有些名气,又在圣人面前露了脸,这才松口答应她入医署。
这话倒有几分真,巫心头踏实了些,“入医署后,我任何职?”
淳于浑川看了韩夙一眼,答道:“自是从学生做起,经考核合格后,方能任职。”
学生,甚至不是正式医工、医师,这落差让巫栀心头有些不平,可想着这是难得可入医署之机会,她思量片刻后点头了,“好,我答应。”
当学生就当学生,反正她还年轻,九年后也不过三十出头,正值大好年华,总有一展抱负那日。
巫栀盯着淳于浑川,野心勃勃地想,说不定往后将这老头熬死,她还能坐上署令的位置。
淳于浑川被她盯得只起鸡皮疙瘩,问道:“还有何疑问?”
韩夙咳嗽了一声。
巫栀看向他,却见他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赤芍茶上。
巫栀蒙顿片刻,恍然大悟,随后环顾四周,朝淳于浑川拱手道:“回署令大人,方才民……学生,于园中见着一株青山卧雪根肥叶硕,很是可人,正巧学生有一养容回血奇方正差这一味,四处寻访也未得这般可心的,不知大人能否割爱成全?”
淳于浑川脸皮一僵,随后干笑道:“你倒是好眼光。”那可是他千辛万苦寻来,又精心调养至今,上品中之上品,这么多年都未舍得以根入药。
这妮子倒好,一来就讨他的心头好,还一口一个‘学生’,将他架得下不来台。
韩夙凑到淳于浑川耳朵旁,微声道:“老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学生来时,听说正碰上太医署的信使,收了这花她就不好反悔了。”
淳于浑川心子痛。
韩夙继续道:“上次入山,学生曾在一家花农院中发现一株,品相很是不错,待下次再去,学生带回来给您补上。”
巫栀见署令为难,正想罢休,却见韩夙在他耳边不知嘀咕了什么,竟使他点头了。
“你既有用处,便拿去吧。”
“多谢署令大人割爱。”
淳于浑川捂着胸口,招来方才那两名童子,吩咐他们去起花,“那花已有侧苗,小心些别伤着了。”好歹给他留个种。
两名童子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便将那株青山卧雪入盆给抬来了。
巫栀看得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