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女郎听了却有些凉薄淡漠:“这便是漠市的无常斋,当属地下阎王的领地,生死由命。”
女郎看着他,仿佛在看一粒浮游,一只畜生,一个玩物。
眼看壮汉就要去开那铁栏放出熊罴,孟乐浠蓦地站起身,清亮道:“当家的在哪?这微时我买了!”
说着便去取怀中的荷包。
方才为她看座的伙计急着步子寻了过来,“小姐,无偿斋的规矩不可破。万物等价,若他死了便说明值不得您的银钱,权当给贵人取乐了。”
孟乐浠被女郎眼疾手快拉扯着坐了下来,她暗想这姑娘真是也不惜命了,不看看这是何地方,就如此胡来。
“铃铃铃”
脆响碰撞的银铃声入耳,棕熊被释放而出,而微时拖着铁制的脚铐走上擂台。
他赤着上身,像尚未驯服的野兽,眉宇间锋锐韧气,漆黑的眼睛暗到发蓝,喉间滚着逼仄威胁的气音。
不过一个少年儿郎,却迎面对峙着高大他数倍的猛兽。
棕熊绕着围栏与他打转,似在观摩这掌中的猎物,寻着一击毙命的时机。
它极为狡猾,哪怕在严冬寒雾中也会临摹人的举动以诱惑人类。
孟乐浠紧紧盯着擂台,不敢错过半刻。
待绕到微时的背后,它猛然间扑身而上,壮硕的躯体迅雷般冲撞而去,厚掌带着凛凛的风狠狠拍下。
他似乎早有料到,顺势灵活的翻滚避开熊掌,旋即一个蹬地借力攀扯上它臂上的毛发,几个闪身迅速趴在了它的后脖颈上。
被桎梏的棕熊愈发狂躁失控,重重拍打着后颈却遍寻不到,发狂着开始跌撞着身体试图将他摔下。
微时松了力道,滚落在地。
他手上的血又汩汩而出,是方才攥那铁刺落下的伤,此时他手指不自觉地抖着。
看他落了下风,棕熊踏着厚重的脚印到他面前,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孟乐浠的心跳揪紧到了嗓子眼,按捺不住想要再去叫停。
身边传来抽气声,就连那女郎都不忍直目,将团扇挡在眼前。
少顷,它的掌风却并未落下,僵滞在半空,于微时的头上一尺顿住。
少年黑极而蓝的眼睛隐隐闪烁着慑人的光,那棕熊便像被强硬控制住了一般,双眼变得空洞麻木。
他逼近它,深蓝的瞳孔愈发妖异,下一瞬它便自戕倒地,没了声息。
孟乐浠失色的攥紧了衣袖,这般诡异叵测的事她第一次看见。
一场荒唐落下帷幕,伙计走上擂台。
他搭着谄媚的笑脸:“恰如各位贵人所见,今日无常斋所拍卖的,便是这能驭百兽的狼孩,微时。”
底下的人纷纷亮了眼睛,暗自掐算着一会儿的叫价。
女郎心思缜密,继而问道:“虽说是狼孩,行为举止却也与常人无异,那他身世可当真干净?”
伙计连忙解释附和:“小姐放心,他生母乃肮脏娼妓,将他丢入森林自生自灭后便回了青楼,不过几日便被折磨而死,贱命罢了。”
话音刚落,一只有力的手紧紧箍住他的喉咙,凶横间手背青筋尽现,掌中猩红的血覆在他温热的脉搏上用力。
瞬息间,一声脆响,伙计被微时掐扼掉了生命,与那头棕熊一样没了生气。
他眼睛赤红,喉间沙哑艰涩:“不准,说娘。”
他狠戾的手腕瞬息间夺取了一条人命,这与杀一头畜生的性质截然不同。
后排的人踉跄着站起来:“杀,杀人了!杀人了!”
微时狭长的眼睛望了过来,乖戾,逼慑,宛若杀神。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孟乐浠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