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其名曰:见面礼。
自那以后换来了太平盛世,北疆再无战乱,如今已是青山绿水趋之若鹜的好地方。
庭院深深,年轮岁久的苍苍榕树下精致雕铸着一个亭子。
铺尽琉璃瓦,四方是飞檐翘角,翠竹环绕沁着不败的春意,庭院中心的石桌侧畔便是工匠打造的小溪流水。
月色高悬,竹影绰绰。
本是诗情画意的场面却被恼人的声音打破,像画布最后一笔却巾帛尽碎。
“呼……喝!……呼……”
一个面红耳赤的男人醉醺醺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双颊染上坨红,浓黑的眉眼混沌着显然是在半梦半醒中,嚷嚷着继续喝酒。
孟乐程甩着膀子就过去和他搭上了肩,拎起酒杯,大有陪他接着一醉方休的意思。
孟乐浠看着这场景顿时头疼,正愁着要去唤人来搀他们各自回房休憩,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栀栀?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温柔道。
岁月的蹉跎并没有打磨掉她的美貌,素簪束起长发显得她愈发有出尘的气质,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杏眼秋水。
“阿娘,我顺路回来看看你们。”
白蔹和鹿衔行礼见过夫人,但她却瞧了一眼四周,意外地轻挑了下眉,显得有些疑惑:“怎不见斯珩和琂儿?”
她飘忽着眼睛,这确实很难和母亲解释,她不仅经历了离奇的婆娑大梦,还见了林礼初气走了宋斯珩。
“今日人多他们不便出门。对了阿娘,你们当初为何同意我与宋斯珩的婚事?”
她囫囵带过,换了话题抬眼望向母亲。
“娘自是随你喜好,至于其他考量皆在你父亲身上。”她的目光重新凝在石桌上勾肩搭背的父子俩身上,止不住地蹙眉。
“栀栀,时辰不早了你且先回房休息,我先将你弟弟送回屋。”
夜深,风越发的凉,二人又饮了酒,孟国公皮糙肉厚自是无碍,小儿终究不禁冻。
白蔹和鹿衔也是颇有眼色对视一眼,上前一左一右搀起孟乐程,随夫人而去。
见四下无人,她松了心弦,眼疾手快的撑住父亲又要倒下的头。
他掀起眼皮,定睛一看是孟乐浠,便笑弯了眉眼大着舌头:“闺女!女儿红喝不?”
她视线落在石桌上,哪来的女儿红,那分明是竹叶青。
孟乐浠扶正了他晃晃悠悠的脑袋,想起大梦中宋斯珩杀戮剑指皇宫万骨枯的场面,止不住的后怕,泛起委屈。
她扯着父亲宽大的衣袖,眸光粼粼含着眼泪,欲坠不坠。
“阿爹,宋斯珩他当初若是复国未成,那便是个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我岂不遭万民唾骂!”
此话一落,吓得他酒醒了过来,再昏沉的脑子也被灌入了凉意冰窟,眼睛霎时清明了起来,比醒酒汤效用快多了。
他倏尔间扯走了自己被蹂躏褶皱的衣袖,用宽厚的手心捂住她的口,眸光小心巡视着周围可有耳目。
“丫头!不要命了?当初可是你要死要活非在他谋反前夕换了生辰八字,为此还伤得柳侍郎在咱家门口淋了一整日的雨。”
她拉扯下父亲掩她口的温热手掌,却见他复杂难言地望着她低声道:
“闺女啊,别骂了,咱家才是始作俑者。”
若复国不成,咱家第一个死。
她像是被猛然间丢进了竹叶青的酒坛中一般,浑浑噩噩地游离着回房,无异于一记烈酒灌入喉间。
原来父亲是前朝国师占测出的人物,被保护在平民百姓中只待国灭后去做奸臣,可官运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