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厌在人后站着,他指着装鸭蛋的篮子,说:“三十个鸭蛋足够了,和刚才那些装一起,鸡蛋一共是一百一十七枚,够了么?”
“足够了。”裴厌点点头,不用他动手,狗儿就帮着拎过来,和他一起往鸭蛋筐放。
顾兰时嘱咐道:“桂花婶子是二十五个鸡蛋,十个鸭蛋,一共一百五十文,王老嬷二十个鸡蛋,八十文,回来直接结清。”
周围人不少,说清数目大伙儿都能听见,有个见证,不至于叫人背后说少了人家的钱。
“嗯,知道了。”裴厌记好了钱数,和苗秋莲几人告一声,赶毛驴就走了。
着急忙慌总算弄好了,顾兰时舒一口气,笑着和两个嫂嫂说几句闲话,又告诉她们蛋钱同样等裴厌回来再给。
李月笑眯眯的,说:“急什么,先给人家送去才是正理。”
苗秋莲在门口和人唠家常,说起她兰哥儿和姑爷生意越做越好这件事,她嘴上谦逊,但笑声明显更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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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懒洋洋趴在院里晒太阳,灰灰和灰仔同样如此,三只大狗各自占据了一片地方,谁也不搅扰谁。
晌午太阳有点大,顾兰时坐在堂屋喝茶,裴厌回来还得一阵,做饭得往后推推。
不算收来的鸡蛋鸭蛋,光他们自己的,就有二百鸡蛋三十鸭蛋,按四文钱的话,今天能卖九百五十文。
添五十文就是一两了。
不算还好,一算账,顾兰时眼睛都是亮的,咧着嘴傻乐,甚至笑出了声。
二百个鸡蛋,平时卖只有六百文,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哪能不高兴。
乡下人卖蛋就是为了补贴家用,少养几只都能赚一点,他俩养的多,才能在蛋价高的时候当挣钱的大头。
忽然,想起裴厌放在案台上的钱袋,他噌一下站起来,几乎是小跑着进灶房去拿。
钱袋不是很沉,他在手里掂了掂,喜滋滋又回堂屋坐下。
今天早上摘的菜不多,鸡蛋也只带去四十八个,这下好了,他打开钱袋,把里头的铜板全都倒在桌上,五十文不正好有了?
大黑听见一阵放肆的笑声,耳朵动了下,疑惑望向堂屋。
顾兰时沉浸在赚了一两的喜悦里,根本没发现狗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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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拉着空车的毛驴跑得更快。
比起来时路上的谨慎,这会儿可以说彻底放开了跑。
蛋都卸给了来福酒楼,筐子里只剩下三枚不知道怎么碰破的鸡蛋,有一个蛋黄都流了出来,但裴厌没有在意,满腔热乎乎的劲不知道往哪里使,一心只想赶回去,和他夫郎一起数钱。
因蛋钱有别人的,结账时他让吴厨子碎银和铜板混着给,顾兰时交代了,一回村要先给别人把账结清。
这样也好,回去后余下的钱都是他俩的,不用另算。
风在耳旁呼呼呼的刮,太阳正盛,照在身上带着热意,天湛蓝明亮,地面平坦,驴车朝着小河村方向一路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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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货物压重量,跑得又比平时快,板车被颠的哐当响。直到进村后,裴厌才拉缰绳让毛驴慢下来。
驴蹄发出啪嗒啪嗒声,毛驴也累了,慢悠悠往前走。
路边有几个人,关系还算好的,裴厌招呼了一声,多是长辈,没看见方红花坐在祖宅门口跟人说闲话,他就没有停下。
看见裴虎子背着竹筐拿了镰刀从裴家出来,裴厌心中热劲不减,只是眼神淡了许多,从对方身上一掠而过,没有任何停留。
裴虎子一看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心里发紧,顿在原地不敢走,直到驴车驶过去之后,才擦了擦脸上不知有没有的冷汗。
裴厌和顾兰时生意做得好,赚了不少钱,还从村里人手中收鸡鸭去卖钱赚差价,这些裴家人都知道,却谁也不敢去套近乎,住在一个村,即使没有天天撞见,隔三差五在路上也能遇到。
一家子根本不敢上前,那不是自找苦吃?只当做和裴厌不认识,这样日子才好过一点。
裴厌没几个人会去招惹,而他们又和裴厌不对付,村里有几个惯常会落井下石的,见裴胜残了,家里壮丁只裴虎子一个,明里暗里奚落嘲讽,有时候还会欺负他们,也就方云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已经七八岁,家里有男丁香火,才不至于被欺负太狠。
裴虎子灰溜溜跑了,压根不敢回头看。
而另一边,裴厌到了顾家门口后,先把驴车停在门前,王老嬷坐在门槛上等,一看他回来了,连忙招手喊道:“厌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