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谨勋语气变得哀怨:“我曾猜疑是不是因为裴行俭,因为我很明白,在您的眼中,只有他裴行俭才是唯一有资格能够继承您衣钵的传人。”
“不瞒您说,我很嫉妒,也因此而心生不满,甚至滋生出一丝攀比的妄念。所以我在返回金陵之后,暗中和朱家、和春秋会往来。就是在等着或许能有一天,在您得知消息之后,也会亲自驾临刘阀,当面斥责我这个逆徒,质问我为什么要背叛您。”
刘谨勋颤声道:“如此学生也能有机会再当面亲口问您,儒序的未来究竟将走向何处。若是能以死换得您回心转意,刘谨勋死而无憾。”
张峰岳嘴唇抿紧,原本半躺的身体已经坐正,盖在身上的披风不知何时已然滑落在地。
檐下滴落的雨水润湿了披风的边缘,却已经无人在意。
“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能见到您。只等来了商家的法序,带给我两个选择,一条路是入番地戴罪立功,一条路是执迷不悟就地处决。”
走廊拐角处的阴影中,商司古环抱双臂,依靠着冰冷的墙壁,神情漠然看着这对容貌同样老迈的师与徒。
刘谨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又告诉自己,应该是自己做的太幼稚,也太过火,犯下了这样无法饶恕的大错,所以您根本不屑再多跟我废话半句。心不甘,所以我不愿死,因此我选择了前往番地,全心全意推行新政。
“可学生我在番地看到的,却全是您要彻底绝天地通的决心,根本没有半分‘大儒序’的影子。”
“老师”
刘谨勋双膝一弯,膝盖重重砸在布满潮湿水汽的地砖上。
“难道您真的要放弃‘大儒序’?难道学生一生奉行追求的理念,真就只配一句狂想吗?”
刘谨勋的眼眸中充斥着不甘和希冀,还有几分深藏的恐惧,彼此交融,复杂难言。
他希望能够从张峰岳的口中得到真正答案,却又担心心中的幻想会在此彻底破灭。
“地上凉,先起来再说话。”
张峰岳眉头紧皱,嘴里说出的话音却还是十分轻柔。
可刘谨勋依旧执拗摇头,连声追问:“老师,您当真要放弃我们这群追随者,放弃您当年的梦想吗?”
站在远处的商司古虽然表面还维持着那副置身事外的淡然,可眼底却流露出一丝藏不住的急切,定定看着这边。
“那不是我的梦想。”
张峰岳沉默片刻,话音转冷:“我再说一次,那只是我闲极无聊之时的一次信马由缰的狂想,一次不切实际的虚谈!”
轰隆!
檐下话音落地,远空雷声轰鸣。
狂风骤雨之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似有一尊庞然巨物正在迫近。
“不会的,我毕生践行的理念怎么可能会是不切实际的虚谈,我无法接受。您一定是被什么人所蛊惑,所以才会做出绝天地通这样错误的选择”
颓然跪坐的人影传出呢喃的声音,犹如锋利的刀剑刺进老人的眼眶,搅得他目光颤抖。
张峰岳怒声喝道:“胡说八道!”
刘谨勋再抬起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老师,张希极已经快到了。是我向詹舜泄露了您的位置。”
尽管早有预料,可当张峰岳真正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依旧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老夫知道他张希极会来,可为何偏偏这个人会是你?”
老人长叹一声:“谨勋,你糊涂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