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不让人看到自己扭曲的表情。
回鹘王女可太懂了,这是什么高调宣爱、变相逼迫啊。
后来,姬难对回鹘王女的态度开始暧昧难言,不再在外表示自己对回鹘王女的抗拒。极少见的,阿四还看见两人出门花前月下地谈天说地了。
大概是回鹘王女从细枝末节中察觉了姬难心底那一点不甘不愿的心思,厚脸皮混进皇帝的家宴,当场向皇帝表达自己的心意,表示希望能够在鼎都成家立业,希望皇帝允许她购买田地房产,转到宫外住。
皇帝允许后,王女又说自己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伟大的皇帝陛下,可怜我的心意,赐给小公子一个可以出入宫廷的职务,让我可以在偶尔的见面中宽慰相思之情。”
大概是真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宴会突兀地安静下来了。
皇室人实在是太凋零,没有比回鹘王女脸皮更厚实的顶回去。
看在除夕的份儿上,皇帝笑看一眼姬难:“小郎,你也想从朕这儿领个官职,方便出入?”
令阿四匪夷所思的是姬难竟然被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话感动了,他点头:“……是的。”
连阿四都说不出话了,这时候应承了和告诉天下人我和回鹘王女有私情毫无区别。就算这次不和亲,下次要和亲了,真就得你上了啊!
人活着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随便感动啊。就算想要一官半职,也该亲自和皇帝说啊,就算是回鹘王女开的口,那也是皇帝给的情面。这债,眼看着就要你还呐。
皇帝笑了:“很好,我家小郎初长成了。安图,你处可有什么打算?”
安图长公主今夜没什么胃口,双手拢在腹前,笑意淡淡:“今日是难得的佳节,合该喜上加喜的,任由阿姊安排便是。”
皇帝先加封安图长公主为晋王,食邑一万户,再依照旧例加封姬难为安图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三百五十户,赐府邸,赐婚回鹘王女。
旨意中言明,婚期定于载初五年六月,此后若非回鹘王或晋王大丧,不令安图县公离京。
冬婳宣读完毕,将圣旨收入锦盒转交,祝贺道:“大王双喜临门,实乃大喜。”
晋王接过锦盒,笑盈盈:“都是天恩,来日还请冬相来饮一杯喜酒。”
寒暄罢,晋王也不避讳,指着后头长长的车队问:“这是做什么?”
冬婳道:“圣上另有嘱托,体恤大王骨肉分离之苦,许安图县公搬离内宫,回公主府……该称晋王府了,许郡公搬回晋王府居住,也好让年轻人往来。”
送走了冬婳,晋王回到屋内坐等姬难下学回府。
她当年不愿再忍受生育之痛,年近四十独一子,说是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可偏巧是个男子。
男子也就罢了,若能入淑太主家王璆一样豁达些,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偏生得姬难心思纤细,忌恨成性。
以至于晋王不禁后悔起,当年若是任由姬难随吴家姓氏,或许能遏他的性子,不至于让他生出这多般心思。
事到如今,再多思虑是无用的。
听侍从禀告郡公归来,晋王摆手:“叫他进来吧。”
姬难略带惶惑的脸出现在晋王的视线中,他俯身见礼:“阿娘。”
晋王将今日冬婳的来意一一说了,又问:“既然你是乐得这门婚事的,我也就不与你分说其中利害了,想来你也是不在意这个的。年后,我为你提前备上礼,属官会随你往宗庙祭祀祈福,见到巫女恭敬些,收起你的脾气。”
突如其来的变化太快了,姬难猝不及防地从安然的生活掉入另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但他的母亲、他心中的天却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意思,反而更加地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