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贞观殿后的大门,徽猷殿近在眼前,能见红瓦一角,垂珠悄声提醒:“大王瞧着心情不大好。”
“不只是瞧着,我的心情确实不大好。”姬无拂终究是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入宫时的好心情散了个一干二净,原先勉强压住的烦心事桩桩件件冒出头来。
姬无拂背对徽猷殿,站在台阶下深呼吸调整心绪,尽可能将烦恼抛掷脑外,在原地踱步两圈子,然后问:“你看我现在怎么样?”
垂珠点头:“很平和。”
“够了。”这就差不多了,再深呼吸姬无拂也笑不出来,这辈子哪里练过演技啊。
姬无拂两袖向身后一甩,跨步上台阶。守候在徽猷殿外的卫士见是秦王,连上前过问的力气都省了,熟悉的宫人小跑上前:“圣上此刻正好在用点心,秦王现在还能凑上一顿。”
下午日头长,人容易饿,所以这个点的人多是在用点心。姬无拂今儿走的太巧,谢大学士吃茶点,姬宴平吃茶,到了徽猷殿,皇帝也在吃茶点。
姬无拂觉得自己肚子里还能再放一点:“那就给我也添上。”
“好嘞。”宫人笑眯眯地下去拿姬无拂爱吃的点心。
姬无拂则跟着另一个内官进徽猷殿面圣。
皇帝还是老样子,端坐在御案前,原先放着奏疏的地方现在放着几碟子点心果子。屋内点着灯,影影绰绰掩去了皇帝小半面容,姬无拂先俯身行礼:“阿娘近来吃住都好?”
皇帝拿过帕子擦手,一眼拆穿女儿:“刚才和人吵架吵输了?”
姬无拂左顾右盼:“怎么会。刚才有个宫人说给我拿点心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坐下一并吃吧。”皇帝也懒得深究,孩子大了,很不必事事盘问清楚。皇帝在姬无拂的年纪考虑的已经是怎么送弟弟下地府,姊妹间有些意见不同再正常不过了,问的多了只会气倒自己。
姬无拂就着宫人端来的铜盆净手,抬起手臂时滚动的水珠从白净的手心滚落,皇帝瞥见姬无拂指间生茧:“这些年里总有人来与我说你读书不勤,习武却是没有落下一日。”
姬无拂擦干手后握了握拳,笑道:“托阿娘的福,我生来一副好体格,即便不勤勉,身上的力气也不会消退,只是隔一两日操练两个时辰。”顺嘴提了请求,“就是身上康健有力,才总觉得待在一处没意思,我今儿来就是请阿娘许我出门。”
皇帝便道:“新都十王宅落成,凡是宗室亲王、宗男,多在京中任职,最远不过京畿之地,嗣王以下的宗女才许外任。你该是知晓的吧。”
十王宅的修建正是姬宴平主持,姬无拂听了一耳朵,没怎么上心了解过。不过,就在刚刚姬宴平还特地提醒了她一句。
樱桃酸甜的汁液在唇齿间流淌,姬无拂双眼微微眯起,很是享受,缓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只是出门游玩,又不是任地方官职,长久在外是不成的,我记得当年晋王携祈阿姊在外,也是一两年回京一趟,我也是这样的打算。毕竟阿娘在京中,我总是要回家陪阿娘过年的。”
皇帝嗔笑:“你也就是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怕有是封家书催不回,非得叫人去请才肯回来。”
姬无拂是有前科在身的不好在此时辩驳,挠挠耳边鬓发,说了另一件事:“这回可不同,我是要带着长寿去的。长寿明年就该及笄了,没什么礼物好送的,我准备带她出去长长见识,上回带长庚这回带长寿,是我做季母的公平。”
皇帝随手放下手中的糕饼:“你认为长寿和长庚该是放在一处比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