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梦中场景不同。
她不由松了口气。
越过屏风,又是重重叠叠的幔帐,顾银韵看得直皱眉头,心想顾钰难道每夜就是在这种环境里休憩?
脾气怪戾如季寰,他休息的行云殿,也不见有这么不同寻常。
“兄长,这是你的房间?”顾银韵想要确认。
顾钰缓缓点头:“你出嫁后,我便搬至此处居住。以往,这是行宴的场所,你幼时的生辰,都是在这里办的。”
他的叙述让顾银韵脑中掠过一些即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奢华的衣物、交错的人影、欢悦的笑颜。
应当是原主的生辰宴,那时的殿宇还不似眼下这般空旷寂静,而是锦绣灿烂,熙攘繁华。
时移世异,翊府早已不是当年。
顾银韵抿唇,右手覆在胸口,感受胸腔内紊乱跳动着的心脏。
她感觉很悲伤。
悲伤之中,她同样想不明白是,顾钰为何要迁至这处殿宇居住,还将这里布置成这般模样?
除了幔帐和门前的屏风,空空荡荡,清冷凄凉。不像是人的居所,反而更像是个灵堂。
“兄长,我心慌。”她拉住顾钰的手。
“嘘。”顾钰回头看她,“别害怕,我在。”
安抚了顾银韵,他继续向前。不知越过多少重幔帐,顾银韵终于看见了他睡觉的地方。
厅堂正中的位置,纱幔从空中悬落,四面环绕,中间是一张冰冷的石床。
顾银韵心慌更甚,微微收紧了手指。
顾钰用力回握住她,缓慢抬头,神情肃穆地看向石床正上方。
从顾银韵的角度,可以看见他轻轻颤动的眼睫,流光落进他的眼睛里,像是被时间凝固住的、永恒的泪珠。
心跳渐渐舒缓下来。
顾银韵顺着顾钰的视线,也望向殿宇顶端,那细纱缠绕的屋梁。
兄妹二人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在无言中站立许久,安静地凝望着那一抹屋梁。
半晌后,顾钰开口。
告诉顾银韵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父亲母亲,就是在这里吊死的。”他语气平静,“我看见白绫绞住他们的脖子,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顾银韵一抖。
“那是个黄昏。”顾钰恍若未觉地继续道,“夕阳投射在他们身后,像黄金璀璨的披帛,恭送他们上路。”
“那时,我真想和他们一起去了。”他回眸看向顾银韵,微笑,“可是,我忽然想到还有你。”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肮脏的泥沼中。”抬指轻拂过顾银韵的面颊,他叹息道,“银韵,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人。”
“翊府,也只有我们两人。”
“这世界的一切所有都不可信任,我们能够依靠的,唯有彼此。”
“我……”顾银韵无声哽咽。
晶莹的泪珠掉落下来,凝聚成行,旋即被顾钰用指腹轻柔地擦去。
为什么会这样?顾银韵怔然不解。
她明明……
不想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