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繁星点点。
乡野路边专为长途跋涉者提供住宿的旅店,二楼边房内,顾银韵倏然睁开眼睛。
在陌生的地方,她一向不敢睡得太深。
故而凌然做贼似的摸到她门边,透过门缝朝房中投来的一瞥——被睡梦中的她敏锐地捕捉到,并且就此清醒过来。
直等到凌然离开,她才没再继续装睡。
起床穿衣,贴到窗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借着明亮的月光,她看见凌然出了旅店的院子,往远处的树林里去了。
凌然要去哪,顾银韵不知道。
凌然要去见什么人,顾银韵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无论如何,眼下都是摆脱凌然的好时机。
眼瞧着凌然走远,顾银韵将窗户推得更开,朝旁边一望,看见凌然房间的窗户也是半敞着的。
她当机立断,轻巧地翻进凌然房中。
环顾一圈,其房间布局与她那间大差不差。
而在桌案上,顾银韵不出意外地发现了凌然的腰袋,腰袋中装着一包干粮和一个钱袋。
她提起钱袋掂了掂,分量沉沉的。
打开一看,除了一串铜板,其他的全都是漂亮的小银馃子。
顾银韵心善,给凌然留下了一锭碎银和几个铜板,余下的钱财,全被她毫不客气地占为己有。
凌然夜会他人,定然有鬼。
她没收掉他的钱财,就算是惩罚了。
劫走最紧要的行路盘缠,顾银韵便不再耽搁下去,她同样从窗子飞出了旅店,从牛车里找来自己的东西,同钱袋一起打成包袱系在身上。
接下来,就是要决定逃向何处。
凌然知道她要去江南,等到发觉她不见,第一反应定是往南边的城镇去寻。
她刚好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折返回北边的镇子避避风头,然后再另买一辆牛车,绕路往南方去。
说走就走,顾银韵疾步生风。
和凌然出逃的这段时间里,她过得其实并不辛苦,反而十分悠闲惬意。
再加上之前在山上也过了段安生日子,她在翊府被糟践得破败的身体,由此养壮了一些,踏起轻功来,也轻松省劲了不少。
穿行林木间,脚下树影飞掠,枝叶翻飞。
想想以后再没了凌然这个任劳任怨、前后伺候着她的人,顾银韵心里,还真有些惆怅。
说实在的,凌然人还不错。
若非今夜发现了他的可疑行迹,她是真心想与他同下江南,成为朋友,往后日子互相帮衬着,彼此也都能过上健全的生活。
可惜事实证明,凌然不是她期望的那种人。
三更半夜,刻意避开她私会旁人。
不论他勾搭上的是皇帝的人,还是季寰的人,亦或只是单纯联系了土匪山贼,想把她卖了……
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凌然说,他体内有六皇子种下的蛊毒,需要她的鲜血做药引才能舒缓,所以拼死也会保她性命安全。
但是,就算她的确划破过手指,给了凌然两滴血,那也不能证明,蛊毒绝对是存在的。
毕竟,它也可能是凌然骗她的谎话。
至于取血,也是凌然为了蒙蔽她做做样子。
她的身份特殊,凌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该谨慎时就当谨慎,即使错杀,她也绝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赶了一夜路,顾银韵没有直接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