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刘押司便接茬道:“怎的,郁姑娘打探这些事情作甚?莫不是韦大人有公干交予你?”
他这话说完,原本静悄悄的签押房里就热闹起来,一个郁竺未曾见过的公人起哄道:“郁姑娘,快与咱讲讲,怎么才能让韦大人对咱们也刮目相看、委以重任呐,是不是得陪着大人夜以继日忙于公干?”
说罢,一群人哄堂大笑。
武松原本立于门外,他与这州府中的公吏们并不相熟,便不愿进去掺和那热闹。骤然听闻屋内传来嬉笑之声,便猛得推开门,将手中朴刀重重往门口一张案几上一搁,“啪”一声,叫原本在取笑郁竺的一干人全看了过来。
那些人见武松面容陌生,却也知道他是经常跟随韦暄左右的那名亲随,且看他满脸肃杀之气,顿时瞬间噤了声。
武松见状,冷哼一声,缓缓收回朴刀。
郁竺仿佛全然未闻旁人的嘲笑,只对那名回答她问题的公人遥遥作揖致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二人走过门前的照壁,武松才拉住郁竺。
郁竺见他言语迟疑,索性直言道:“兄长若有话,但说无妨。”
武松心中一番思量,终是开口:“今天早上吴胜找到了我,提及昨天夜里你和韦大人,呃,商议政事。”
“他说的没错,然后呢。”郁竺坦然道。
“并无然后,只是他语焉不详,似有叫人误会之意,却又让人无从对质。”武松干脆一口气把话说完,“妹子,此人有些阴险狡诈,方才那些公人对你这般,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你需多加提防。”
郁竺轻笑一声,应道:“嗯,知道了。”
武松又道:“妹子莫怕,若他再敢背后使绊,毁你清誉,我便是动手教训他一顿也使得。”
郁竺轻轻摇摇头:“无妨。”
“什么?”武松不解。
“我说,清誉于我,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郁竺直视着武松的眼睛,轻声道。
清誉是什么?清誉是这个封建社会里女人最好的嫁妆,她又不想嫁人,要这清誉做什么。
吴胜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早上他打量二人的衣服,就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吴胜敏锐的感知,让他从韦暄对郁竺的态度转变里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一辈子都是韦家深受信赖的家仆,韦暄都叫他一声吴老,他怎能容得自己的地位被一个女子威胁。
所以他四处引得别人误解,就是想让郁竺为此感到羞耻。如果她是普通女子,此刻已经被众人嘲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从而主动与韦暄保持距离,以维护自己的声誉。
可是郁竺不是普通女子,吴胜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不在乎声誉,吴胜就休想以此绑架她。
韦暄是什么?是她接近权力的梯子,想让她主动远离,门儿都没有。
武松看着郁竺,眼里透出了困惑又陌生的感觉,良久道:“妹子能想得开就好。”
“不说这些,正事要紧。兄长依那公人之言,去茶坊找那文案,我再去寻些帮手。”
这是她答应韦暄的事情,今日之内,必有所成——将这条难以推行的政令,光明正大昭告百姓,不仅不遭唾骂,还要效果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