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骤然一僵,手里跟着骤停。她语气轻渺,淡淡的不冷不热:“我说过,你要给我一点自由。”水龙头还开着,细细的水流冲刷过双手,因为入秋,冰凉的接近刺骨,一时只剩下水流声,苏南沫转身离开,去玄关处换鞋,拿起备用的钥匙放口袋里,推开防盗门出去,厨房里的人还是没动过。手骨被水流冰得生钝。他咬住下唇,齿尖咬得唇色泛白。饭馆正热闹,浓郁的饭菜香扑鼻,过道两边的餐桌都有人。靠近柜台的一处桌子,肖慧和阿妈对坐着,她一眼看到阿妈,表情罕见的严厉,桌上两只玻璃杯里装着开水,阿妈眼皮一颤,对上她的视线,才稍微缓和了脸色,肖慧跟着看过来,化上淡妆的面容姣好,起身迎向她。“走吧,去看看你爸爸。”阿妈也起来:“快去吧。”这里杂闹不已,不是说话的地方,苏南沫最终选择跟肖慧走,出了饭馆,一辆黑色湛新的轿车停在路边,司机下车来。本以为肖慧会去副驾驶室,结果她刚进后座,那肖阿姨便挨过来,司机把车门一关,车里顿时安静,弥漫开香水那馥郁的的香味。空气较外面闷热,她脱下外套,身旁响起叹气声。“之前听你爸爸说,这孩子不太正常,我有点不信,经过昨天晚上,我才知道他确确实实是有点疯,还很幼稚。”“你爸爸被他那一气,这回是真下不了床了。”她说话时云淡风轻,带着微微笑意,却不曾达到眼底,反而教人听了,心口隐隐的冷。苏南沫握紧了手,她没想到阿年会幼稚到半夜去吓唬人,况且阿爸又是病着,心里堵着沉闷,还有难以名状的失望,强行压了压,看向她:“那……阿爸还好吗?”虽然她和阿年一样,这些年不大喜欢阿爸,但以前,阿爸终归是对她很好过的。肖慧打量起她,面前的小姑娘瞳仁湿漉,清澈温软,她脸色稍霁,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柔缓语气:“你爸这次让我来,说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到他身边养,但我跟你妈妈说的是住几天,她已经同意了。”苏南沫却急了,这要是被家里的那只发现,不得炸成毛球,他是有错,可到底也是病人,治疗的过程是急不来的。她忙不迭要拒绝:“不行……”还要说话,额头忽被指尖一戳,脑袋往后略仰了仰。肖慧收回了手,没好气:“行了,你爸爸还在那气头上,先让他消气再说。”单人病房,房间大却空荡荡的,零散地摆着沙发和电视,茶桌之类,许邵祥在床上靠着两层枕头,边看着电视,一边输液,很是落寞。他的脸不止煞白,透着薄薄蜡黄,憔悴的明显。苏南沫推开门走近了,他再瞥来,怒意森冷的剜在她脸上,她赶紧到床头站好,糯糯的道:“对不起,阿爸。”他的怒火噌的更盛,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我就说让你别跟他一起,你不听,你看看他做的事,像话吗!”“简直畜生!!”语气激烈的,不堪的字眼一个个扎进她心底,沸着血液翻滚,她忍不住:“爸!!”许邵祥狠狠瞪着她:“怎么,我说的不对?”肖慧眼见情形不妙,放下包冲到床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温柔地替他掖被子:“好了好了,小沫是乖孩子,她又不知情,说不定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你别又把自己气到,胃不疼了?”许邵祥呼着气,确实又有点不舒服。他缓了缓,眼风扫向自己女儿,强硬的不容置喙:“你必须跟阿爸一起住,这件事没得商量。”输液架上还有两袋药液,苏南沫偏过头,不应允也不拒绝。主要是没法拒绝,阿爸已经病成这样,便说:“我上个厕所。”病房里有个小厕所,她躲进里面锁住门,拿出手机,想跟阿年发短信报备一声,说暂时不能回去了,在医院陪阿爸,要他乖乖的,不要乱跑。结尾再询问一两句,有没有去饭馆看看阿妈。打字打了半晌,忽然涌上担忧。以他的黏劲,恐怕收到短信后依旧会不管不顾地跑来吧。指尖悬在半空,她最终还是退出界面。等他打来电话,再说吧。一出来,阿爸虚弱的样子直直的撞进视野,他手背扎着针,走近来看,针头附近青筋细长,横生着褶皱,肖慧坐在床头,轻软的跟他说着话,另外两袋药液静静地挂着,她低下了头。下午四点多钟。电视上放着古装剧,父女两人看着电视入了神,谁也不出声,眼睛都圆睁睁的,肖慧从门外进来,忍俊不禁,来摸小姑娘的发顶:“小沫,因为你爸爸现在生病了,只能吃清汤面,所以我让暄暄……”意识到什么,笑道:“就是邱庭,我让他来接你,他下午刚好要到外面吃,吃完你们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