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海水呛得发懵的汉子被粗暴地扔上沙滩,下半身还泡在水里晕染腥味,只剩快要窒息的大脑还在挣扎求生。“王八蛋!”眼睛清明后的邓温喘着粗气,侧头看见一个蒙着黑布的人影倒在近处,他想也不想的抓了把沙子扑过去:“看你邓爷爷我弄不死你!”一捧又一捧的沙子埋住卫狗的头颅,直至闷住口鼻处的鲜血。过了半晌,被掐住脖子的人再也发不出动静,邓温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天上居然没有星星,他力竭地倒在一边,身旁是一具尸体。“啪!”耳边传来一声水响,邓温转头看过去,海浪还在黑夜里进进退退地拍打,半干半湿的沙滩上,居然又是一个被爆炸波及的卫国人。“哈哈……”劫后余生让邓温忍不住笑了,就是听着没什么快乐的情绪:“你们这些孬种,死这么快做什么,功劳全给了我……”粗糙的手抹了把脸,跌跌撞撞地袭向近处无力的身影。只这次不再是埋成沙堆这么简单,邓温铁钳似的手扼住卫狗的脖子,只恨让他早登极乐。挽南从海里露出一个头来,游到岸边抛下一具断胳膊的身体,鲜血还在淋漓,有的顺着海水染在她脸上,留下又腥又淡的痕迹。见有人开始给呛水的人施救,挽南心里还算欣慰,像水鬼似的爬上沙滩。待男人听到声响扭头看向她,发黄泛起血丝的眼球全是杀意时,挽南一个激灵跳起来,一脚踢翻正在作恶的邓温。“你不准救他!”邓温倒在沙滩上目眦欲裂:“他是卫狗!”“你也是卫狗!”看挽南一个劲地按压卫狗的胸腔让人吐出积水,邓温迟钝的脑袋终于接收到挽南是在救人的信号,怒吼一声就冲了过去。见海水从地上人的口中咳出来,挽南这才松了口气。踩着绵软的沙滩直起身,挽南拿起从海里捡来的横刀,一个气极踢翻邓温。在猝不及防之中,冰冷的剑尖直接塞进他嘴里。“再发疯啊!”挽南像水鬼一样注视邓温:“想死我送你去幽都。”发现嘴里是什么好东西后,邓被海水泡过的脑子猛地清醒,海风配合着水鬼的声线拂过,为他唤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在海里捞得累死累活……”挽南把湿答答的头发往后甩:“上来你又给我送走?”邓温一直在震惊之中,看着这把干练的横刀和挽南漠然的眼神,他终于发现挽南并不是大丰和卫国的人,哆哆嗦嗦的惊起冷汗,不复方才的走火入魔。“不杀了?”挽南抽出横刀,拍在他脸颊上:“在下的脖子喷血可好看了,怎么不接着宰?”听到海里的陈三愿传来响动,挽南轻嗤一声,一个刀柄打晕了邓,拖着他往卫国人堆里放,在沙滩上拉出长长的痕迹。发现还有一个脑袋被安了坟堆的卫国人,挽南认命地扔了横刀,扯着腿将人拉出来。还好呛了水本来也快没气,挽南按着他的脑袋抖掉沙子,起起伏伏按了好一会儿,人才咳出混着血和沙子的海水,勉强有点呼吸。“没了。”陈三愿拖着一个大丰人上来,人越发狼狈:“火药波及范围不小,卫国人识水性,放了火药便躲远,五个剩四个,已然不错了。”“大丰远水,不恐惧已然难得,又在火药中心,断臂残肢的泡在水里,半活也等于死。”挽南心中数数救上来的大丰人,发现只有八个:“只几个老兵奋力推了没被波及的往岸边靠,再加上运气好的,活着的也就八个。”挽南坐起身,海面已经趋于平静,好的坏的沉重的,全都湮灭。侧头看根本无暇顾及海面的两拨人马,她眯眼寻王七娘。“难怪……”顺着挽南的视线看向王七娘,陈三愿扭着衣服上的海水:“难怪不过三十人,也敢追杀一百人。”——打斗中的王七娘心头一跳,灵魂深处好似被锁定,那种烙印感,她只在大秦的奴隶上见过。趁着空隙往视线来的方向看过去,王七娘扫视黑沉沉海面,除却飘荡着的物什和被浪花打到沙滩上的几道人影,再无一物。“噗呲!”不过这也足够了,王七娘不再分心,反手将大刀刺进一道偷袭的肉体。完全不同寻常的声音在耳边喧嚣,大丰的尸体,永远也别想回家。他们六个人还撑着三个,大丰的三十二人却已经倒下一半。王七娘三人背靠着背,口中发麻的虎口回应喘着的粗气,身上全是口子和开始发黑的血渍。“死在这儿吧。”向武山和古群一步步向他们逼过来,身上也没漂亮多少。“也可以。”王七娘笑了,一把扯开碍事的黑布,干净的半张脸很真诚:“诸位一起死?”向武山铁青着脸挥挥手,打头又是一阵拼杀。他是大丰算得上年少有为的将军,二十人对六人已然算败绩。但如今,他就是不要这脸,也得杀了王七娘。,!一道嘹亮的口哨声传来,王七娘紧皱的眉头松了松,率先提着刀赶到向武山面前。在两把大刀快要相碰的一瞬间,王七娘的手腕翻飞,肩胛硬生生抗住向武山这一刀的同时,自己的大刀却已经借着巧劲砍进古群的后背。“老古!”向武山大叫一声,被这手打得猝不及防。趁着向武山措手不及的空隙,王七娘的身体退出大刀的啃咬,旋身攥住向武山的手臂。“啊!!!”肘关节相互摩擦发出脆响,逼得向武山惨叫一声。“砰!”王七娘又一拳头捣在他的腹部。向武山愤怒的脸扭曲起来,腰背已经战栗着缓解疼痛,人却还死撑着不肯倒下。口中的惨叫早就被他压抑,胳膊脱臼的痛楚却没有减少半分。夺过向武山负隅顽抗的大刀,王七娘旋身将人踢倒在地,右脚自然而然地踩在他脱臼的左手肘关节上。“放了将军!”包围着王七娘的几个大丰士兵见到这一幕,怒喝开口。王七娘充耳不闻,反手还用向武山的刀割断他的脚筋。感受到脚下人还在执着地反抗,在兵戈晃眼的虎视眈眈里,她缓缓蹲下。脱臼处的重量陡然加重,疼得向武山的冷汗汇聚成水滴。水滴乱跑,抚过他干涸起皮的嘴唇和黑红屈辱的面庞。“将军看看这是什么。”王七娘好像看不见脚下人的狼狈,言辞恳切地拿出个东西在向武山面前晃晃。向武山贴着沙滩的脸有些温热,他看着王七娘手中的东西,鼻翼隐约传来熟悉的硝烟味,面色难看。“将军不认识?不应该啊!”王七娘自顾自地起身,满不在乎对向武山的折磨:“听闻大丰被这火药炸了好几座城呢?”“大疆竟敢卖火药给卫国。”向武山看向带着人还在拼杀的古群,血像附身的妖魔,让他越发勉力:“你当他们就是好东西吗?”“大家都不是好东西。”王七娘中肯地点评一句,拿着火药的手随意点了个汉子:“叫你们古将军歇歇,要不然向将军就得玩一把精卫填海了。”汉子不动,直到王七娘两脚并用踏上向武山脱臼的手肘,埋在沙子里的人闷哼出声,才肯离开。:()匹马戍梁州之挽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