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闻讯而来的欧阳正瞠目欲裂,若非对方是连欧阳家也无法撼动的浮影阁主叶天寒,恐怕他早已冲上前去将那与自己的女儿不清不白的男人碎尸万段了。而欧阳萱萱的娘亲,欧阳正的二夫人,在看到这一景象的刹那便昏了过去。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欧阳正恨恨地看了叶天寒一眼,又指着自己的女儿气急败坏地道。语毕,便急速转身离去。众人尾随而去,只剩欧阳凌立于房门,阴着脸道:“哭什么哭!自己做下的丑事,看你如何对爹和欧阳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果然和你那个狐媚子的娘一个德行!还不快快打理了到祠堂去向爹娘祖宗谢罪!”说完也拂袖摔门而去。
房内,哭声渐渐转为低泣。
始终不发一语的叶天寒终于起身披上外衣,回转身来,深邃的紫眸望着床上低泣的女子,里头好似是能够看透人心的锐利。
修长的手指忽然抬起美人的下颔——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果不负武林第一美人之名。
而欧阳萱萱却呼吸一滞——这个男人……不,或许还不能称之为男人,他怎么可以长得如此美丽,若他是女子,恐怕她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声早该让贤了。
低沉的声线已经脱离了少年的稚气,冷冷道:“你并非是会下药之人。”怪他一时大意,喝了这欧阳萱萱奉上的茶水。
他所修习的寒潋诀,虽无法使他百毒不侵,却也能在中毒后立刻以内力将毒逼出体外。可昨晚那媚药竟无法以内力逼出,让他被药性侵袭的头昏脑胀……可他敢肯定,下药之人并非欧阳萱萱。且不说她昨晚见他误食媚药时那不含一丝杂质的慌乱与紧张绝非是能故意表现出来的;据他所知,欧阳萱萱实在是个温柔善良,举止得体,贤淑端庄的大家闺秀。
这位看似风光的武林第一美人,在家中的境遇实在无法算好的。母亲是妾室,虽美,却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只能是个妾室罢了。正房夫人为人刻薄,育有一子一女,且娘家背景雄厚。因此在欧阳家中势单力薄的欧阳萱萱母女二人自然只有受欺负的份。终日在大夫人和兄长的白眼与嘲讽中苟延残喘的母女二人,只求安分度日,早日嫁个好人家,以摆脱这苦难的日子,岂会如此不知轻重,多生事端。
欧阳萱萱被那锐利的目光吓住了。
叶天寒终于耐心告罄,放开她道:“蠢女人,为他人背负罪名,以为如此是为伟大么?”
“不……并非如此!”欧阳萱萱闻言,突然又哭了起来,“不是这样……只是我……”只是我早已爱上你,若如此便能与你有一丝一毫的关联,我不后悔。
母亲的谆谆教导犹在耳畔,要作个矜持的大家小姐,此话自然是无法说出口,带泪的眸中那似是而非,哀伤委屈,却又有着丝丝喜悦的神色却让叶天寒看透了她隐藏的心思。
“蠢女人,欧阳萱怡……”
“放过她!”突然打断叶天寒的话,欧阳萱萱有些惊恐地喊道。
紫眸危险地眯起:“果然是她。”
欧阳萱萱摇着头哭泣,她就知道瞒不过这个睿智的少年:“叶阁主,放过萱怡,求您……她只是因为太爱顾阁主,才会出此下策……她并非蓄意,求您……放过她!不要揭穿!”欧阳萱萱望着叶天寒,泪流不止,“求您……”
爱一个人没有错,若非顾青珏想要悔婚,欧阳萱怡不会做下如此歹毒的事……为了爱,什么都能做,不是么?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明亲眼看到妹妹向茶盅里下药,明明亲耳听到她与大夫人的对话,却仍是装作不知,接过妹妹手中的茶盅,将茶端给了叶天寒,只求一夜夫妻,纵使身败名裂,纵使令家族蒙羞,纵使叶天寒永远不会爱上她,她不悔……
叶天寒冷眼看着床上之人,他知道顾青珏与这对姐妹的事,心中只嘲笑欧阳萱萱的愚蠢,并无一丝怜悯,却也奇迹般的不想再与她计较。正待开口,房门却被撞开。
“小姐!是二小姐对不对!?我知道是她做的!她一直嫉妒您,恨您,为何您总是这样心善!揭穿她吧!我们都知道二小姐昨晚进过膳房啊!”一名丫鬟哭着跑进来,抱住床上的欧阳萱萱叫喊。
“不!鸢儿,好鸢儿,不能这样!”一见自己的贴身丫鬟,欧阳萱萱也抱住她,口中喃喃道,“鸢儿,听话,一会儿就说,是我下了药,跑来这里的。听明白了么?”
名为鸢儿的丫鬟惊呆了,一脸不可置信:“小姐……你疯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鸢儿不明白……鸢儿一点也不明白!”
“鸢儿……听话……”欧阳萱萱抱着丫鬟,绝美的脸上竟露出一抹凄艳的微笑。目光却看着一旁的叶天寒。
看着美目中坚定的目光,叶天寒有些惊讶——他又何尝明白欧阳萱萱为何要如此做呢?因为爱?呵,笑话。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何用处?况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爱本身便是个谎言,是个笑话;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爱情,或者以此种自毁的方式来创造自己根本不可能得到的爱情,便更是个天大的笑话。此时的叶天寒自是无法预料到,多年后,他也将为自己所唾弃不屑的“爱”一字而心力交瘁——自然,这是后话。
“小姐……”
带泪的笑容看在丫鬟眼中一阵心疼——她的小姐,为何要如此善良?她甚至有些怨恨夫人了。什么以德报怨,什么宽容为大——小姐要走的是条不归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