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华直觉这是一颗世间?难得的宝物,但却?从未有此耳闻,心下疑虑,更何况——
他抬眸,看向?栾易山:“听闻贵庄与听海崖多有不?睦,为何你会有此宝珠?”
“你听谁说的?那个呆头呆脑的曹若愚?”栾易山没有半点?惊慌,反倒十分游刃有余的做派,“大敌当前,在此议论过往种种是非恩怨,恐怕不?妥吧?”
孙雪华不?言。
栾易山乘胜追击:“若我有意陷害诸位,今日我便不?会站在此处。听海崖终年浸淫毒障之中,无晴门却?相安无事,此珠功不?可没。所以?我大胆推测,它也许能?帮你们躲过峰顶雷电,说不?定,还能?堵住那天崩似的大雨。”
孙雪华沉默着,神色宁静,既不?像在怀疑他此行的目的,也不?似在揣测这番说辞的正确与否。
栾易山发觉自己看不?透那样?的眼神,蓦地,冷了脸。
“多谢。”孙雪华终是开口,“日后若有机会,我必登门拜谢。”
“不?用。”
“兄台高义,劳您代我向?陈勉陈姑娘问好。”
栾易山一愣。
“当年贺寿,我受她邀约比剑,而后却?因门中事物繁多,不?得不?耽误数十年。正邪大战,陈姑娘以?一箭之势,射落魔都大旗,重?振士气,我亦未能?及时向?她道谢。待此次风波平定,我必当前去拜会。”
孙雪华颔首,“有劳了。”
言罢,他便领着薛闻笛几人上山。
栾易山从错愕中回过神,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当真不?知吗?曹若愚难道没有告诉你——”
他猛地闭上嘴。
罢了,事到如今,再追问这个有何意义呢?孙雪华知道了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
栾易山攥紧拳头,转身飞奔而下,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绝不?能?在此停留。他要赶去叶星那里,见证那魔头最后的消亡。
几人无声地向上走。行到山腰处的亭子,薛闻笛终于忍不?住问:“小雪,陈勉是谁啊?”
“五柳山庄大弟子,最有可能成为新任庄主的一位同道。”
薛闻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记忆缺失了许多,很多东西都已经拼凑不?出原本?的面貌。孙雪华轻叹:“她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我与陈姑娘萍水相逢,并无深交,但我知她是位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的好姑娘。现如今,正道危矣,她不?可能?不?现身,而且,看那位兄台的反应,大抵是如此吧。”
孙雪华缓缓说着,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薛闻笛看着他,问道:“你在难过吗,小雪?”
“没有。”孙雪华微微摇头,“谈不?上是什?么感觉。”
“我目睹过无数的死亡。”
“但我总觉得,他们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只要这世道太?平,他们就能?平静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他们会再次和我相遇。”
孙雪华喃喃着,忽然转头看向?薛闻笛,露出一个真心的淡然的笑容:“我很多年不?去锁春谷,也是这个原因。”
只要不?靠近,就不?会回忆起那些死亡的瞬间?。
便也不?会被离别的痛苦击碎。
“你出现在渡口的那天,我真的很高兴。”孙雪华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眼睫微颤,“只是时间?一久,我就忘记要怎么笑了。”
薛闻笛一愣,脑海里又一次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那些撕心裂肺的呐喊、痛苦无助的悲嚎、悲愤欲绝的挽歌,还有为数不?多的,宁静长夜中的呢喃和苦中作乐的点?滴笑声。
它们共同组成了模糊的过往,像是蒙了一层又一层的水雾,伸出手,却?只落得满心冰冷的寒意。
薛闻笛有些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要去抓个什?么东西,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这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一把攥住了薛思的手。
柔软细腻的掌心紧紧贴着他那微冷的肌肤,一股淡淡的灵气穿过那迷蒙的水雾,如同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落在了他心尖。
薛闻笛有片刻的失神。
他茫然地看向?薛思,对方脸色有些发白?,本?就白?皙的脸庞就更显得脆弱,像映在水里的月光,风一吹,就起了涟漪,摇晃着,碎掉了。
薛闻笛脑袋一热,抱住了薛思。
“不?舒服吗?”一旁的顾青先问了出来,她有些担心,孙雪华了然地,没有出声。见状,顾青便没有追问。
薛闻笛贴在薛思耳边说着:“对不?起,冒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