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年,是长生的意思。
陈爷子翻了一本旧词典,因为意语好,就取了这个名字。
陈鹤年命不好,阴气重,出生没了父母,他爷爷只能拿家里的值钱的东西去别人家换奶,多了个娃,家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下农活也得背着陈鹤年这个奶娃娃,就怕他渴了饿了,被晒伤了,他出生以后,陈爷子就是围着他转的。
陈鹤年站在自己熟悉的屋子里,他手中的红绳正诡异地发着光,推开门,他看见了思念着的人。
“小年。”
“爷爷……”陈鹤年嘴巴颤了颤。
“正好,趁着闲工夫把厚衣服补一补,快过来帮爷爷穿根针。”陈爷子坐在床边,翻开了床头柜,冲陈鹤年招了招手。
陈鹤年迟疑了,陈爷子手里拿着他的衣服,陈鹤年从小的衣服都是陈爷子缝的,可是爷爷年纪大了,他的眼睛也慢慢花了,做针线活的时候总叫陈鹤年来穿针,小小的洞眼,拿毛线头沾点口沫,一捋直就穿过去了。
要是穿好了线,爷爷就不再让他碰针头,陈鹤年想给爷爷做一个装香灰的小包,没做成,先被针扎疼了手。
陈鹤年接过了绣针。
“娃,你咋了?”
他爷爷正看着他。
陈鹤年什么也没说,飞快地将那针扎向了自己的手,没有血,也没有疼痛。
陈鹤年一下就明白了。
可他的眼睛已经干了,他将针头捏在手心里,只是这样问:“爷爷,你想要我做什么?”
陈爷子笑了笑:“爷爷当然是希望小年可以好好长大。”他过来摸了摸陈鹤年的头,“要长得比爷爷还要高,比树结实,就算没有爷爷,也要努力地活着,答应爷爷,成不成?”
陈鹤年看着爷爷,他多希望能长得高一点,这样他就可以看清爷爷的模样。
“嗯。”陈鹤年认真地点头。
“那爷爷要走咯。”陈爷子的手离开了他的头顶,“乖乖,别惦记着爷爷。”
“嗯。”
“乖乖,你要好好的。”
“嗯。”
陈爷子的笑成一道白光,花了陈鹤年的眼睛,他爷穿着干净的衣服转过身去。
爷爷没有再回头。
爷爷要走了。
于是陈鹤年沉默地跪下,朝着他爷的背影磕了一个响头,低声道:“爷爷,你放心走吧……”
。
陈鹤年再次从睡梦中醒来,他身体一摇一晃正躺在一辆颠簸的牛车上,泥地越来越宽,他一抬头就能看见无际的天,是个晴天。
周羡之回过头,冲他笑脸盈盈:“娃娃,以后就跟着我,我当你师父,保准饿不了你的。”
陈鹤年拨弄着手指上的红绳,他点点头。
陈鹤年想。
他会听爷爷的话,拼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