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特殊血脉消减精神与身体的疲惫,但那属于人类的生理反应却难以避免,腿麻就是其中之一。
那种麻麻的锐痛和钝痛,直接从折叠的下肢顺着神经传入大脑,清醒着感受□□的消失,血液停滞。
即便如此,人群里也没有一个人不满抱怨或者离开。
他们看着最前方依旧身姿挺拔的青年,暗蓝色长袍铺散一地,飘带随风而起,当真是看不出有任何不适。
一个小时前,水桥羽就已经停止了祷告。
他依旧保持祈祷的姿势站着一动不动,现场唯一在变化的只有那条枝条,哦,还有那始终艳丽的红枫树。
亚瑟听到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长沉重,夹杂着一些压抑的闷哼,双拳紧握,心绪抽动,偏头看向兜帽下水桥羽不再红润的唇。
要是再无反应,那,他们该怎么办。
邻近十二点,在所有人的期盼下,阁楼里终于有了点不同。
红枫树摇曳放慢,枝条彻底长成了攀岩藤蔓,枝繁叶茂,墓牌渐渐停止转动,留在大门处的,原来是‘远方来客’。
为首居中那个叫‘桑宁’,就是陨暮阁主负责人的名字。
墓牌散发着柔光,微微闪烁,似在对话。
蓦然间,天光穿越云层而下,降落在水桥羽身上,恍若神明,蜡烛上的鬼火颤抖起来,无风而动,雾气朦胧里响起一道年轻有力的声音。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水桥羽大喜,开掌引力破除肢体的僵硬酸痛,抬头直视眼前的墓牌,唇瓣恢复红润,湖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火光。
那么明媚,活跃,好像真的有一汪清泉在里面。
他叠手进袖朝前一鞠躬,声音恭敬,“诸位前辈,您好,我是水桥羽,带着佛伦斯的后辈在此,祈求各位给予我们帮助。”
那群牌位闪烁着不动,他知道他们在交流。
“佛伦斯,后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召唤我们?”
那人对眼前的事物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的,就是那种作古多年,突然重见天日的迟钝。
“是,我是一名巫师,会些巫术,因为我的记忆体里有关于‘亡灵祈祷式’的资料,知道这么做也许能够召唤亡灵,初次尝试……”他看看侧下的亚瑟,不愿过多解释,直接说他想说的,“感谢各位先辈愿意现身。”
“所为何事?”
桑宁并没有对他的身份,和这个说法发表任何意见,直入主题。
水桥羽恭敬地站着,“先辈也许不知,如今已经过去数千万年,我们与病毒的对战即将进入尾声,不日就会展开大战斗,事态严峻,佛伦斯曾遭受过一次重创,亚空间防护系统不足以完全保护。”
“我们希望各位能伸出援手,助我们一臂之力。”
墓牌陷入沉默,枝条也不再动作,水桥羽不再出声。
他猜测代价可能很大,大到超出想象,却有信心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说他们道德绑架也好,强人所难也罢,但凡有第二条出路,他也不会干那么缺德的事。
况且,结束这场祈祷式之后,他的身体,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咚——”
沙沙的风声停了,从阁楼里传来十二点的钟声,朦胧悠远。
枝条剧烈抖动起来,绿叶摇晃变大,那一条藤蔓在桑宁的墓牌下弯折交替错落,和大叶子一起形成一个小台阶,墓牌下最近的折条上渐渐显现一个人影。
他穿着一身白色式神服,上绣暗绿藤蔓图纹,金边交领,广袖潺潺,腰缠金铃,环佩叮当,长身玉立,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头顶似乎戴着个头饰,有点小东西的反光,在两侧晃荡着。
这身装扮和亚瑟水桥羽挺像的,或者说亚瑟水桥羽像他。
桑宁揣着手,胳膊处绑着的红色飘带一直垂落到脚下,末尾竟然都系着和补墙石材一样的宝石珍珠,又大又圆润,散发着和墓牌一样柔和的光晕,颜色还很漂亮奇特,明明那么大那么重却丝毫没有拉扯到飘带。
少年没有穿鞋,光足轻抬,踏落在下一根枝条绿叶上,缓步走下,端的是仙人之姿。
“我记得,佛伦斯有一层防护罩,那是我还活着的时候和老头子们一起更新加固的,已经做好了接头,能源来自整个亚空间,只要亚空间不破损碎裂,防护罩就不会消失。”
“换言之,只要佛伦斯内部不出事,防护罩就不会出事。”
“先辈,这些我们都知道,但是病毒已经进化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如今甚至已经突破了人体形态,内部可能还有叛徒奸细,如果敌人已经,或者现在正在破解防护罩,我们,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