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水惊醒,轻抬了一下头,问她:“几点了?”“五点出头,睡吧。”梁巳回他。“你不睡?”“我刚醒。”李天水又睡过去,梁巳靠坐在铺上眯了会儿,天亮,陆续有人起铺洗漱,乘务员过来换票,说下一站是宝鸡。梁巳跟着人去洗漱区看了眼,随后有样学样地拿了瓶矿泉水,挤了牙膏,也站过去洗漱。那边有人推早点车过来,喊小米稀饭八宝粥,梁巳扭头看了眼,要了两份粥,两份咸菜和鸡蛋。李天水也醒了,等他上完卫生间,洗漱过来时梁巳已经在吃了。她示意桌上的另一份,“没别的,我就随便买了。”“谢谢,我不挑。”李天水坐下吃。吃完,看见梁巳面前的餐,粥基本上没动,鸡蛋剥开就咬了一口蛋白,问她,“你不吃了?”“我不饿。”梁巳搪塞。李天水没说什么,把她碗里的勺子拿掉,用自己的筷子把她的粥就着咸菜喝完,又把她咬了一口的鸡蛋掰掉,剩下的自己吃,“我没吃饱,你的扔了也可惜。”梁巳没作声。李天水吃好收拾了桌面,从随身包里掏出牛奶和巧克力,递给她,“巧克力不经放,晚会就化了。”梁巳接过吃掉,然后又把牛奶给喝了,问他,“你睡好了?”“你没睡好?”李天水看她。“一般。”梁巳打了个哈欠,“有点吵。”“你是第一次坐长途火车,习惯就好了。”“习惯这个干什么?”梁巳反问。李天水被问住,没再说,她确实不需要习惯。“我平时出门少,高铁超过六个小时的地方我都懒得去。”梁巳说。“姑娘,那你为啥不坐飞机?”过道上靠窗坐的大叔搭话,“飞机打完折也就是软卧的价。”“我恐高。”梁巳说。“恐高算个啥?你不坐窗边就行了。”“那我也害怕。”“我一个外甥就恐高,他也害怕坐飞机。但他研究生要去国外读,诶,一下子就给克服了。回头你也试试,保准把你也给治了。”……“姑娘,你郑州上的车啊?”对方问完,又自顾自道:“我是陇西人,常年在汉口做买卖,做那个五金批发的。”“那您怎么一口东北腔?”梁巳好奇。对方来了劲,“因为我们那市场有一帮东北人,我天天跟他们打牌混,不知咋口音就变了。我好不容易学会了湖北话,想冒充当地人做买卖,没想到被一帮东北人给带偏了。”梁巳大笑。这人又看向李天水,“小伙儿,你们是要去新疆玩?”李天水收了手机,同他聊,“叔叔是要回陇西探亲?”“我儿子被中国人民大学录取了,我专程回去请谢师宴!”这人笑开了花。“那恭喜叔叔了。”“吃糖吃糖。”这人从兜里掏了把龙虾糖,随后一脸骄傲道:“家里俩孩子材料都比我好,我啥也不懂,就会经营个买卖,回头等他们有学问了,一代一代的就好了。”说完又自嘲道:“也不知道将来他们学问大了,会不会嫌弃我们老两口。”“我们村里就有个读书出息的,后来在上海落户教书了,娶了个上海媳妇,被女方说是凤……凤凰男?我也不懂啥是凤凰男,反正就是被女方家看不起,这儿子也开始慢慢嫌弃父母,隔两三年才回来一次……”梁巳剥了个糖纸,准备吃,收到李天水微信:出门在外不要乱吃东西。接着又一条:尤其是包装不完整的。梁巳看完,不动声色地又把糖给放了回去,看了眼那个聊天的叔叔,微信李天水:感觉这位大叔是一个实在人,就是话多了点。李天水微信她:出门在外,谨慎点。梁巳没再回,拿出保温杯过去打热水,回来这位叔叔还在聊,不止跟李天水聊,还拉上左右铺的人聊。梁巳回铺位坐下,乘务员喊着:天水的换票,准备下车了。她扭头看向窗外,“这就是你名字里的天水啊?”李天水也往外看,“我爸早年在天水当知青。”“我们要不要下去透透气?”梁巳提议。“行。”列车靠站,俩人前后出车厢,梁巳伸了个大懒腰,随后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双腿慢慢往下劈叉,问他:“啥时候才到乌鲁木齐?”“准点的话,明儿早上八点。”“不准点呢?”“那就没点了。我坐过一回晚四个小时的。”梁巳劈着叉,人直接跪趴在地上。李天水笑着把她拉起来,“没事儿,一般没特殊情况不会晚点。”“我觉得那位叔叔说得对,咱回程坐飞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