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说景妃若有皇子,朝局会立即变动。
陵渊:“景妃的兄长是宫中禁卫首领,父亲远在寒城镇边,但朝中因此有一些她父兄的势力。若她有了皇子,那这些人自然是拥戴这位皇子。”
嘉恪:“远处的就不说了,鞭长莫及嘛。近处的,全看督公了。”
“殿下都知道了?”陵渊笑道,“皇上确实要动她兄长,殿下静观其变便是。”
嘉恪:“左明曾说过他在朝中无依无傍,唯与一个明姓将军交好,这个明将军是什么人?”
陵渊:“明冉是曾经的文武双科状元,皇上一时高兴封了他为将军,但一直也没派什么实职给他,就这么闲养在京中,都快成为群臣笑柄了。”
嘉恪:“听闻此人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就这么闲养着可真是浪费呀。”
这意思是得用用这个人了。
陵渊:“是呢,既是左将军举荐,大约是可以顶替左将军的位置的。”
嘉恪:“孤不过是随口一提。”
陵渊:“微臣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几番闲聊之间已将朝堂大事说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没有任何约定与承诺,却都明白这是定下了联手的计策。
陵渊离开后,嘉恪站在回廊下望了许久的天色。琥珀顺着她一道望,问道:“主人不相信陵督公?还是相信他了?”
琥珀并不知道嘉恪与陵渊谈的都是什么,也不清楚那是定计,但她知道嘉恪现在有些心绪难平。
嘉恪一阵没说话,之后淡淡笑了笑:“一点点吧。”
一点点相信吗?
琥珀没有再问下去,她只要遵从主人的命令就好了。
机关府的小机关兽和枢节无故失踪,又忽然回到了原位彷如从未失踪,这点小事虽然机关府的人不会上报以免自找麻烦,但机关府内服侍的人却将此事报给了陵渊。
陵渊那时就揣测这些东西的失而复回与嘉恪有关,毕竟别的人要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用处,何况她还有个功夫不错的琥珀。陵渊不清楚嘉恪拿这些东西做什么,但直觉她是试了试能否驱动机关兽,至于是否成功就不得而知。
所以陵渊建言她入主机关府,重新掌握属于她的命运。
她没有反驳,陵渊倾向于确信她在驱动机关兽方面有了不浅的进展。
难得。
陵渊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嘉恪也在暗中努力为自己筹谋,并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谋而合,他非常喜欢这个词,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隐秘愉悦。
不过这愉悦没能持续多久,他就在每个月都会飞来一次的鸽子脚上接到了一个令他皱眉的指令——
“嘉恪必须嫁予北戎皇子晟。”
深夜,陵渊在京郊一处僻静的茶楼内,与北戎使团的一个中年男子相见。这男子裹着兜帽披风,直到坐在陵渊面前才除去披风露出真容,看着颇为端厚,对陵渊笑道:“久仰督公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陵渊淡淡笑道:“舒穆参将,幸会。”
舒穆罗:“时间紧迫,我也不多废话。为督公带来史那晴公主的命令:嘉恪如果无法嫁给史那晟王子,那就杀死她。”
陵渊微微垂眸,压住眼眸中泛起的波涛,再抬眼时对舒穆罗笑道:“舒穆参将初来乍到,不清楚这位嘉恪长公主在大烨皇帝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也算是情有可原,但史那晴公主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命令想要达成,根本是难于登天。”
舒穆罗笑得和善:“所以史那晴公主才让我亲自来与陵督公一见,传达公主对于此事坚定的决心,以免飞鸽传书有误。”
陵渊略略思忖的样子,说道:“史那晟王子,没记错的话,他才十岁吧?大烨长公主已经二十有六,这种和亲要求,大烨皇帝怎么可能应允?”
舒穆罗:“你们大烨不是有童养媳么?这个道理放在北戎一样成立。再说两国联姻还在乎这些?只要条件谈妥便是了。”他探究又好笑地看着陵渊,“我来大烨之前,史那晴公主就说陵督公近来对这个嘉恪颇为关注,不知道是动了什么心思,如果陵督公下不了狠手,我就留下来助陵督公一臂之力。”
陵渊一笑:“本座能动什么心思?左右性命都在你们手上捏着,你们还担心本座有什么别的心思?舒穆参将想留下便留下,即便直接去刺杀大烨长公主,本座也不会说半个不字。”说罢就起身往外走,不再看舒穆罗一眼。
舒穆罗连忙上去拦住他,笑道:“陵督公别这么大气性,哪里拿捏你的性命了?每个月的药丸可没有一次延误,都是准时送到你手上的哦!史那晴公主一直记挂着陵督公,常常说北戎诸多世家公子都比不上陵督公分毫呢。”
“不敢当。”陵渊淡淡地笑了一笑,“史那晴公主上次的试探,本座丝毫没觉得她一直记挂着本座呢。”
上次的试探,应当说的是两年前。
当时史那晴公主所要求的事,陵渊办成时比约定的时辰晚了半日,恰逢送药丸的日子却一直等不来药丸,陵渊浑身剧痛难忍几欲昏厥。等来药丸的时候陵渊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恍然间才明白自己还活着,听见送药丸的人说了一句:“这种拖延再有下次,绝无生还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