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天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早晨的阳光明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开始乌云密布。它如同每个人的心情一样,阴晴不定,不可捉摸“这道旨意你怎么看?”韩章将手边的明黄绢纸轻轻拿起,放在了布满棋子的棋盘之上,神色如常的问道。“祖父,孙儿不敢”韩明有些小心翼翼的执礼回答。“书房之内,关起门来,你我之言,不传于六耳,岂有不敢之意,畅所欲言。”韩章抚须轻笑,安抚着韩明略微谨慎的语气。“孙儿明白。”韩明二次执礼,然后神色凝重的看着明黄绢纸。半晌过后,在书房陷入寂静无声的情形下,韩明沉声开口。“我观官家旨意,恐龙体有违,怕不久于人世”韩明的话让昏暗的天空响起一声惊天炸雷,随后瓢泼大雨落入汴京城内。一闪而过的雷电在韩章的脸上留下了一丝淡淡的阴郁,却也映照出了韩明眼底的另类色彩。“不错,看样子是练出来了,接着说。”韩章的神色转变极快,不消一秒,就把那股阴郁隐藏起来。“如今大宋内外勉强还算承平日安,如此当口,官家这道旨意一下,无非是将祖父当做了辅政之人”韩明这话让老爷子有些神思不属,拿起棋盘上的圣旨,不断打量着。“甚至是托孤重臣”韩明犹豫数秒,把后边的话讲了出来。只不过看到祖父已经陷入自己的回忆中,韩明停止了自己的猜测,书房之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你说得对,官家自知龙体不善,这是在安排后事了”韩章有些唏嘘,遥想当年,自己初入官场,见到的是那位意气风发的仁宗皇帝,现在已是垂垂老矣。“岁月不饶人啊~!”韩章是在感慨官家,又或是感慨自己逝去的人生呢?韩明不知道,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汴京的天,变了韩章拿着圣旨缓缓起身,带着韩明走到书房正中的书桌前。上边是一张还未写完的一幅字:“宁静致远”。“那你再说说,除了‘托孤’重任,官家这道旨意还包含什么?”韩章如同一位先行者一般,一点一点给韩明把前路蹚开,不断教授韩明关于帝王之心的揣摩之术。“孙儿以为,官家还有安抚韩家之心意。”韩明老老实实把心中论断说出。“哦?为何会如此想?这天下可是天子的天下,为何还需要安抚我韩家的心?”韩章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看着这个让自己非常满意的孙子。“韩家自开国以来,历经数代,护国安民,不说对于朝廷的贡献,单单在文人士林中的地位,就是不凡。”“如今祖父在朝宰执天下,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且对官家忠心耿耿。”“可是一来父亲主动外判,二来孙儿倡议变法改革被阻,以致‘外放’地方。”“这让官家心有不忍,既是可怜祖父多年辅佐之情,又是安抚韩家人心,以期能够更好报效朝廷,匡扶大宋。”“官家这是”韩明说到一半似乎想到什么,连忙闭嘴,讪笑的看着祖父韩章。韩章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幽幽笑意:“看来我之前给你的评价低了。”“你这不是缺少敬畏之心,是全无敬服之意啊呵呵呵”老爷子的话让韩明心底一沉,不住的用傻笑回应。“出去历练一段时间也好,长长心,有些话,关起门来,不算你的事儿,打开门来,你可很难脱得了关系。”韩章的话让韩明更加认识到了如今朝廷内的政治斗争的严酷性,但也让他心里激起一丝战意。“祖父,恕孙儿斗胆,不知您以为,何人能够担任这大宋的天子?!”这话一出,韩章眼底的狠厉之色再也隐藏不住,原本精瘦的小老头,一瞬间变得如同一头凶狼一般,死死盯着‘出言不逊’的韩明。祖孙二人对视良久,韩章仰天抚须大笑:“好啊,好的很啊!”“看来无论是官家,亦或是老头子我,都看轻你了啊!”“今日这话,出自你口,尽入我耳,哪说哪了,汴京之事,一应有祖父。”韩章拍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孙子,背负双手率先推开书房之门,离开了。看着祖父有些佝偻的背影,韩明双眼微眯,不断思索复盘着之前对话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韩明的背部,已经被汗水浸透而在韩家不远处的某处街巷之中,当朝大相公富彦国的宅邸坐落于此。今日是个不用上朝,亦不用办公的日子。俗称的‘假期’在宋代可谓司空见惯,甚至是多到数不胜数的日子,放在历朝历代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富彦国是个较为勤俭节约的人,假期的日子里,多数选择品茗观书,或是教导一番家里的子孙。,!这种悠然自得日子,让他很是享受,同时也让他感受到忙里偷闲的舒适。但是好景不长,一道急促的喘气声在书房外响起时,富彦国的好心情彻底被打破。合上《静远词集》,这位同样执掌中枢的老者,面色微动:“何事?”“禀主君,宫里有人传话,是关于韩大相公的。”门外侍者神色恭敬的执礼回答。富彦国神色一动,缓缓起身摆手:“进来说。”随后在侍者神神秘秘的动作下,富彦国知晓了自己这位老兄弟韩章的情况。“想不到啊,官家竟然如此看重韩家,或者说,是看重那位小韩诗仙啊!”富彦国神色莫名的回到书桌前,伸手拂过桌子上的《静远词集》,不住笑道。“备车,我要去一趟宫内。”一旁站立的侍者立马应声出门,去准备车驾。“自今日起,韩家的声势将会达到顶峰,接踵而来的破烂事也不会少。”“我那位老兄弟在还好,若是有朝一日不在了,恐怕就难办了。”“韩家小子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让我这一把年纪还要四处奔波”“过段时间得让他给我老人家备上两壶好酒,奉上两首好词。”富彦国苦大仇深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絮絮叨叨,似乎摊上韩家这祖孙俩,很无奈的样子。将一众文书收拾好夹在怀里,富彦国就出了府门,上了马车,去往宫里。而在他离去的那一刻,书房中的词集被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停留在了一首词上。“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穿越知否,我成了韩章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