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关山看精神很多似斗鸡吃瘪的韩勃,又看沉默坐在书案后的裴玄素,还有认真澄澈的少女。
他笑了下,笑罢,心里又默默长吁了一口气,但愿经年常乐,想复仇、有愿望的人也能得偿所愿。
以后还高高兴兴坐一块。
……
赵关山催促大家赶紧去用膳休息,一起吃饭的时候,难以避免说起明早大朝正事的话题,沈星现听不算很懂,但她安静侧耳旁听,不懂先记下,打算回头再问裴玄素。
不然问韩勃也行。
用不慢的速度吃罢晚膳,坐着继续谈了一会,把明日朝天门大朝的安排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这时候赵关山的神色已经很严肃了。
同桌的裴玄素几个与其他桌的副提督大小掌班司房等亦然。
今晚谁也没有回家,都在司里值房歇下。沈星睡在裴玄素值房斜对面的小房间,他去看过她之后,回了自己的值房里间的长榻躺下。
今夜晴夜天清,九月的清冷月光无声滤过窗纱落在榻上和他的身上。
裴玄素静静望着那片冷白色的窗棂,许久,闭上了眼睛。
发冠解了下来,乌长如绸的发丝拢在眉额脸畔,那双剑眉和斜飞的丹凤目被衬得更艳美和凌厉几分。
寅时初刻。
整个西提辖司都清醒过来,包括裴玄素沈星在内的所有人以最快速度梳洗整理完毕。
硬底皂靴落地的沓沓声,随赵关山沿着长长的甬道自中堂奔出,飞鱼巷快马大车已经全部就位。
猎猎的风,黑披飞扬,裴玄素奔出正堂之际,他在纷踏的脚步声中翻飞的披风中蓦抬头望了一下天。
孤月无声,藏蓝苍穹,在黑夜中幽冷洒着光辉,落地只寒凉孤冷,不觉半点温度。
他们现在要赶赴的正是朝天门,天要变了,不知变往何方。
裴玄素停顿了很小一下,他蓦地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往前奔了出去。
泠月寒星,遥遥照着前方青石板大道的路。
沈星也在抬头仰望,朱门大户和各司衙署的高墙翘檐交错间,远处宏伟的宫城在黢黑中成了一个个巍峨暗影,熟悉又陌生,两仪宫和太初宫的宫殿群遥遥相对一东一西。
她遥望两宫的方向,也不知大姐姐夫、景昌和爹爹怎么样了?
她整理一下午的文牍,连赵关山都赞她做得好,遥望宫城除了慨然,还有那种连她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满溢,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很想立即分享给她最亲近的亲人知道。
“星星。”
裴玄素喊了她一声。
车轮滚滚,马上就要转弯,裴玄素喊了她一声,沈星连忙低下头,专门控缰。
今晚很多人都没有乘车,前面的赵关山、韩勃,裴玄素沈星也是。
车队呼哨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大弯,冲出坊门,沿着两坊交夹的长街往西一路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