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获避而不答,提高音量:“不妨再告诉你。歪瓜裂枣,是我杀的。”
石涅双目睁圆:“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信任你”你知不知道他们信任你,是因为我信任你。
陈青获勾起嘴角,语气温柔:“是啊所以才费了我不少功夫。他们到死,都不想伤我”
石涅反手指向身后乌合之众:“这班东西对我羞辱作践,也是你的安排?!”而那些下等妖怪都不惮避在远处,嬉笑着看他们俩斗嘴。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狐貍忽地噤声,沉默半晌,垂下眼:“嗯。”
石涅嘴角溢出青黑色的蛇血,粘稠顺着脖颈滑进衣里:“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妖怪”
“我就是这样的妖怪啊!”陈青获双目眦圆,瞳仁颤抖,他脸上挂着一道疯狂的笑,手指狠狠抵向胸口:
“还不懂吗!我给你的一切好意,都是虚与委蛇!”
石涅兀地紧抿唇,而后用不知哪来的力气吼出一道喝令:“跪下!!”
陈青获倏地一怔,双膝向前,直直跪下。连同在场侥幸存活的所有妖怪,都不由自主地在典狱长的喝令中双膝跪地,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
石涅矗立血潭之上,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根手指都在发抖:“陈青获!”
从颈窝泛起层层迭迭的黑色蛇鳞,包裹住他双臂双腿,他咬着苦涩的黑血:“陈青获我杀了你!!”
——我一定杀了你!
吴砚之猛地睁开眼。他睡了好久,窗外已经入夜。
他双眼无神躺在床上,心口痛得如同开了一道窟窿,像那日滚滚浓烟弥漫的囹圄。
惨白的天花板上,恍恍惚惚闪过一幕又一慕,他果然又梦见了那一天。
从那天起,他一无所有。
手里紧紧抓着什么又湿又软的东西,是陈青获的狐貍尾巴,怎么变得这么湿。枕头也湿,他的脸也湿。
“叩叩。”敲门声。
“醒了吗。”是何月逐。
“嗯。”
何月逐打开门,带着温暖的苦笑,轻手轻脚坐到他床边:“道长算到你醒了。”
“哦。”吴砚之把狐貍尾巴塞进胸口藏好才翻过身。
“你哭了?”
何月逐抬手想拭他的泪,他偏头避开,“没。”
原来他哭了。
尚且是石涅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掉泪。可自从换上这具何月逐给他捏造的身体,也变得像人类那样多愁善感。心里痛时,眼里也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