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梧听闻夏侯先生的大名,即刻便扬眉道:“请随我来。”
孙老爷朝儿子使了好几个眼色,孙梧都视若无睹,径直在前方领路,急得老爷子在身后就差跺脚了。
孙老爷显然不想他参和进来。
苏尔诺也当是没看见,跟在孙公子身后。
她稍稍抬眼,孙梧身量颀长,着一身天青色谰衫,袖口宽大,动静之间衣袂飘飘,俨然是位潇洒肆意的鲜衣少年。
后院是一长溜的罩房,东西分开,东边住着女眷,西边是男眷。
孙梧推开西边最中间的上房门,抱拳道:“老师就住在此处。”
孙老爷笑眯眯地接过话来:“既然已经把官爷带到了,你去温书吧。”
没成想孙梧却道:“不碍事,家里不安宁,我也看不进书,早日把姨娘的死因找出来,我方才能安下心来温书。”
“你胡闹,这事和你读书有何干系?”
孙梧抿唇不语,看向苏尔诺:“这位官爷应怎么称呼?”
果真不是一般人。
十六岁的少年已然见识过人,他能一眼看出苏尔诺的来意。
“苏尔,大理寺评事。”苏尔诺含笑回道。
孙梧道:“苏评事,您是想问那几日夏侯先生的行踪吗?”
“正是。”
“我自幼在家中私塾读书,父亲知我素来想得夏侯先生指点,便托人上兴阳书院找了先生,夏侯先生七月二十八来了府上私塾给我指点诗书,受益良多,那几日,先生不外乎在居处和学堂间往返,并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先生住在此处,而学堂在东跨院,来回不需要一刻钟,白日先生都是从辰时开始讲课,午时休息,下午酉时方才歇课。”
“用了晚饭,我时常也会去找先生讨教问题,夏侯先生是个极好的老师,知无不答,我看他晚间一般和师兄们不是在下棋就是在看书,少有出来走动,只是到了三十那日,他感觉身体困乏,休了一天的课,晚饭都没有用,一直在此卧床养病,幸有两位书院的师兄伺疾在侧。”
“也就是说,夏侯先生上了两日的课后病倒了?”
“是的,先生今年六十有余,想必是精力不复从前了吧。”
苏尔诺少时见过夏侯允,那时他已辞官多年,已是天命之年,声音爽朗身姿挺拔,毫无颓势,不过十来年而已……
“你们请了医生给他诊治?”
“那倒是没有,父亲是坚持要请的,两位师兄都说没有大碍,是老毛病了。”
“两位师兄?”
“哦,就是夏侯先生的弟子,皆是才高八斗的举人,明年春闱要上京赶考的,其中有一位还是夏侯先生的儿子。”
苏尔诺蹙了下眉,夏侯允的公子早年夭折,夫人再没有生育。
孙梧似是能看穿她的想法,续道:”“应该是先生的养子,名唤夏侯过,年方二十,继承了先生一生所学,我看明年他定能高中。”
“夏侯先生带了两人来?”
“是的,他休课时,两位师兄替他给我们授课。八月初一那日清早,夏侯先生晨起便大好了,不巧听到家中姨娘自缢,府上要办丧事,便带人离开了。”
“先生是当世大儒,品行高洁,是断不可能杀人的。”
苏尔诺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你觉得凶手是谁?”
孙梧怔然,哑口无言。
孙老爷唉声叹气:“评事大人,二娘怎么会不是自缢呢?想不通啊,谁会狠心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