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宁眼神平寂的走到她面前。锦禾仰起头去看她,眸底溢满水光。“公子觉得,我还活得下去吗?”盛昭宁反问她:“为什么不行?”她经历过的,比这更加艰难的处境多不胜数。在盛昭宁的眼里,再绝的绝境,只要一息尚存,就还有生存的可能。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锄头,对着锦禾说:“站起来。”锦禾定定的望着她,竟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极强硬又极温软,极冰冷又极滚烫。眼泪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锦禾撑着胳膊,自己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站在盛昭宁面前,微微仰视着她。一把锄头被递到了手上。“打他,往死里打。”盛昭宁说。锦禾捏着木柄,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锄头忽然变得极为沉重。她感受着那样沉甸甸的重量,注视着她的眼睛,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充斥着心脏。打他?锦禾从来没有打过人,这么多年来,她早就被继母磋磨的失了性子,软弱不堪,从来不敢反抗。可如今,有一个人告诉她,她还可以打人。锦禾曾无数次的扬起这把锄头,翻遍院子里的每一寸土地。而现在,她拿着这把锄头,一步步走到了刘五面前。刘五吓得痛哭流涕,连连跪地求饶:“别打我别打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锦禾看着匍匐在脚边跪地磕头的这人,明明不久前还捂着她的嘴,说着恶心下流的话,用他的脏手在自己身上胡乱的摸,完全不理会她绝望的挣扎。却在她拿起了武器后,就能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她的脚边哭着求饶。原来让自己那么恐惧的一切,竟是如此不堪。锦禾发了狠似的一下下扬起锄头砸在他的身上,锄刃劈进肉里,迸发出大片的鲜血。刘五惨嚎着在地上翻滚躲避,身上不知道被劈了多少下,骨头都像是裂开了一样的疼。他抱着头连滚带爬的看准时机跑出门去,如同在鬼门关死里逃生一般,连头都不敢回。锦禾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手里锄头“咣”的一声掉在地上,眼泪后知后觉的再次流了满脸。“为什么,为什么”锦禾跌坐在地上,一声声的质问。盛昭宁垂眸静静的看着她。忽逢巨变,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的确是需要发泄的哭一场。哭够了,慢慢的爬起来,不管多难,总能活下去的。魏珩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样沉着冷静的盛昭宁,似乎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都能够无所畏惧的直面应对。强大、冷漠,叫人不敢接近。他却偏偏能从那样坚硬的外表下,看清被她层层包裹起来的温热柔软。两人就这样在锦禾家暂时住了下来。盛昭宁给魏珩重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将他的左腿和自己的右臂分别用木板固定好。陈家村位于石州和冀州的交界处。石州虽也是灾地,可远没有冀州那般严重。况且此处有水源,因此村子旁边的庄稼还不至于颗粒无收,达不到饿死人的地步。魏珩将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交给锦禾,让她换了点碎银子和粮食回来。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锦禾被爹娘丢下了,又带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回来,难免多了许多闲言碎语。可瞧着刘五被打的那副惨样,倒是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就这样,养伤的日子颇为平静。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有一些尴尬。锦禾家里有一张土炕,灶台边上还有一张用砖头垒起来的小“床”。原本是她爹娘和弟弟睡在炕上,锦禾则一个人睡在灶台边。可如今盛昭宁和魏珩在这。在锦禾眼里,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自己一个姑娘家自然不会和他们两个挤一张床,于是理所当然的还像从前一般,她睡在灶台边那张砖垒的小床上,盛昭宁和魏珩则一同睡到土炕上。那张土炕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都绷着身子,不敢翻身挪动的话,倒是不会碰在一起。可睡着的时候便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了。盛昭宁睡眠一向很浅,基本上有点动静就能醒。可不知怎的,躺在魏珩身边时每每都是沉沉睡去,一觉到天亮,连梦都很少做。这样踏实沉睡的结果,就是盛昭宁有时会从魏珩的怀里醒来。仔细看去,会发现魏珩几乎已经被自己挤到了炕边上,眼看着就要掉下去。而她的另一侧则是空空荡荡的一大片。这就说明,每当有这种情况的发生,都是盛昭宁主动蹭了过去,挤到魏珩怀里去的。她对这样的结果有些难以接受。而且盛昭宁发现,随着日子越来越久,这种情况更加频繁起来。从一开始的偶尔如此,到后来几乎每日都是这样。魏珩倒是渐渐接受了。甚至在晚上盛昭宁不自觉的朝自己蹭过来时,都能找好一个合适的姿势,将她完完全全的拥住,且动作愈发熟练起来。就这样,盛昭宁从无措、尴尬、挣扎,到后来完全放弃抵抗,并且坦然接受。正如半个月后,她再次从魏珩怀里睁开眼睛时,已经能自然的掀开被子,扭头看向躺在旁边的魏珩,道一声:“殿下早安。”魏珩感受到怀中一空,也同样坐起来,在晨光下同她笑道:“早安。”二人叠了被褥,锦禾也已经做好了早饭。三人坐在一桌吃完,便各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或是劈柴,或是洗衣。没有人端着尊贵的架子颐指气使。几人相处的恰如亲人一般,每个人都有所付出,也共同的享受这份成果。远离了京城的繁华,也脱离了那里的波云诡谲。魏珩开始:()折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