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七点只有五分钟了,那五分钟过得好慢好慢,我坐在第一排,如坐针毡,我想象着你的样子,你有没有变?你毕业后的这两年,我就真的没有再见过你,不管我在这个城市的什么地方,我就是没有再碰到过你了,两年了,我把桌上的笔记本卷成一筒一筒的,然后又摊平,然后又卷起。
我紧张地看着时间,18:58的时候,教室里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多媒体教室比平时上课的教室要大一倍,一般上大课的时候总是来这里,有个工作人员拿过话筒做着简单的开场白,他的开场白好长,我有些急又有些不耐烦,手心里全是汗,当他说下面有请我们亲爱的学姐的时候,我整个人像被霜打了似地冻住了,你从教室外走来,曾经的直发烫卷了,还上了颜色,你的头发长了许多,已经快要到了腰间,你穿紫色长裙,高跟鞋发出悦耳的声音,掌声雷动,好多人在说你好漂亮,我也呆呆地和他们一样拍着手,你站在讲台上,微笑着,等着全场安静下来之后才说话,你开口第一句又是那句,"大家好,我是言珈。"我只听到那一句,眼里包住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身旁的室友很专注地在看着你,没有人在注意我在哭,你变了好多,又比以前更瘦些了,今天这么冷,你为什么穿得这么少?尽管很好看。
讲座进行了一个半小时,你讲得有些口干,中途喝了好多水,离你太近了,那样清楚地看到你眼底有些青色,是工作很忙吗?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直凝视着你,除了这样的注目我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室友戳了戳我,才发现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我,我有些慌张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听到你的声音说这位师妹,叫什么名字?
我像个傻子一样地慌张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叫,我叫安安,我声音嘶哑,手心都快被自己掐破了,那是我认识你四年来,四年来唯一的一次对话,我终于告诉了你我的名字,然后你浅浅一笑地走在我身前,把话筒递在我嘴边问我有什么梦想,你离我不过一尺的距离,我觉得自己快哭了,可是我要怎么说我的梦想,我那么没出息地希望能呆在你的身边,我傻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我只是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你,你有片刻的尴尬,却立刻用其他的话给转了场,我有些内疚,那唯一的机会,可我就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个半小时的讲座完了之后有十分钟的提问时间,举手的人太多,男女都有,第一个男生的问题就是,"师姐,你有没有男朋友啊?"那么不正经的问题你也没恼,你依然微笑着,很认真地回到没有,还有人问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你说一直留在江城一个叫《女人》的杂志社里,我抬眼看你,原来你这两年一直在这个城市,你一直在这里,我每天都在找你,同在一个城市,却从来都没有,没有再遇见过。
提问时间很快就完了,我没有举手,不知道可以问你什么问题,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室友收拾着东西拉我一起走,可我却迟迟挪不开脚步,留在座位上装着在收拾东西的样子,我让室友先走,结结巴巴地说我还有事,室友说你还能有什么事啊?我有些不耐烦地回到有事就是有事,那不过是因为你还留在教室里,散场的同学,还有些人围着你问这问那,又十几分钟过去了,我还留在第一排收拾东西,室友已经不耐烦地走掉了,我手有些微的发抖,终于工作人员打发了那些同学,众人纷纷离开了教室,你还在和工作人员交流着些什么,我已经没有足够的理由再留在那里了,我终于还是收拾完东西,站起身来,走到你身边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我好紧张好紧张,我想和你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呢?就那么片刻的功夫,你只冲我笑了笑,就随着工作人员走出了教室。
我什么都没想地跟了出去,你跟着工作人员进了洗手间,然后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你一直都那样注意着自己的形象,你换了一身短外套,下面着短裙,但是是那种稍微厚实一些的裙子了,你真的和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很不一样了,你变得更加的知性成熟了,我在走廊的这头,拿着手机装着看手机的样子,却时不时地远远地看着你,你和工作人员道别,就一个人走出了系上的大门,出了我们系的那栋楼,要走过好长好长的一段青石板路,系对面就是虹廊,曾经你总爱在这里晨读的,我不由自主地跟在你身后,远远地,看着你的身影,看着你摸出手机打电话,我好想要到你的手机号码,青石板路每隔五米就有路灯,那天的路灯惨白惨白的,三月了,校园里有些花已经开了,白色的梨花,粉红的樱花纷纷扬扬的,在夜色里,散落了一地,你毕业那天也是走着这条路走出这个学校的吧?这两年你有没有回来过?你走得越来越远了,出了学校的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整个夜色里,我没有哭,我只是有些激动,我兴奋地想你一直都在这个城市,以后是不是也依然在这里?只要知道你也在这个城市就好了。
你走了之后,我沿着那条青石板路又走了好几遍,倒春寒的三月夜里有些冷,我发了会儿疯,也就回去了,此时宿舍已经熄灯,室友也都睡着了,我端了蓝色胶凳出来,借着走廊里的光给你写信,我永远都会记得今天的,时隔两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时候,你竟然出现了,你竟然一直在这个城市里,这是否说明我们还是有缘的?
我一直都很想你,从你离开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想你,外面太冷了,就写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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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痴情虐恋信件之三
言珈: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喊你,大四那年你出现在教室那一幕像是给了我莫大的希望,我四处周折竟然要到了你的手机号,那11个数字,我存了四轮才把它存上,《女人》杂志社我曾路过好多次,以前却不知道你一直在那里上班,你走了那天,我终于确定了我留在这个城市的理由,那之后我报了公务员考试,最后竟然阴差阳错地考上了,接到通知那天,我请了全寝室的人吃饭,庆祝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这个城市了。那之后,毕业,搬家,开始工作,仿佛想你的时间可以少一些了,每天晚上我抱着手机像个笨蛋似地看着你的手机号码,却发不出一个字,我不知道有多少时间可以给我浪费,我可以每天下班之后在你杂志社楼下等着,好多时候总是能看到你,你下班大多比我晚,该是媒体人总是爱加班吧,有时会等不到,但是你们那栋大厦属于你们杂志社的灯总是亮着的,有时等不到你,我总是在想今天是不是早些下班了,又或者你是不是下班了?
这么多年,像是形成了一种习惯,我总是喜欢在远远地地方看着你,像是大一那年第一次见你的样子,像是我们之间总是有距离,你在台上,我在台下,那种触摸不到的距离,可是这么长的时间,我拽着你的手机号码,没有打过一通电话,没有发过一则短信,我也没有冲到你的面前问你,喂,你还记得我吗?我曾告诉过你的名字?我叫安安。太傻了,傻得像个二逼少年,还好我是一个女人,你说要是我是一个男人,这辈子该是追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