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林一头雾水。
雅间内,裴瑕行至二皇子面?前,躬身?挹礼:“臣族中有急事,还望殿下让郡守通融一二,开?城门放行,容臣先?行归家。”
他虽没说什么事,可?二皇子他们方?才竖着耳朵,就?差贴着墙,也听了个大概。
现下见?裴瑕急着赶回去,二皇子起身?:“守真,我知你突闻此?讯,心头悲恸,可?你夫人若是真的……咳,遭了不幸。那也早下葬发丧了,便是你现在赶回去,也无济于事。”
裴瑕不语,仍是维持挹礼之姿。
二皇子皱眉:“你我后日便坐船回长?安了,非急这?么一两日么?何况现下天色已黑,没准还要下雨,你便是不顾自己的安危,我也断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裴瑕直起身?,一双漆黑凤眸深深望向二皇子:“殿下,臣妻乃罪臣沈徽之女,其父母兄嫂皆于去岁流放岭南,她如今在世上所能倚靠之人,唯臣一人。”
“臣是她的夫,便是她真有不测,臣也得弄清事情原委,叫她便是……”
一个“死”字出口,透着艰涩,他沉眸:“也绝不含屈抱憾。”
话音落下,雅间内又是一阵长?久阒静。
崔家两位郎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二皇子拧着眉,静静望向面?前这?看似平静的男人。
良久,二皇子抬手,搭上他的肩:“再等几个时辰,待天一亮,你便快马出城。”
裴瑕蹙眉:“殿下……”
二皇子更用力按着他的肩,一向宽容的眉宇间也升起威严肃穆:“夜路艰险,若你有个万一,岂非我大梁社稷一大损失?莫要再说了,明早天亮再赶路!”
裴瑕迎上二皇子那双眼,默了两息,垂首:“是。”
这?场聚会这?般惨淡收场,是崔家两位郎君万万没想到的。
几人一路寂静地回到崔府,半夜果?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落得人心烦意乱。
待到第一声鸡鸣响起,天边依旧是灰蒙蒙的。
二皇子院外,裴瑕一袭箬笠蓑衣,隔门朝里一拜,便携长?随景林,踏着初晨冷雨而去。
院内,内监庆荣轻敲三下门,低声道:“殿下,裴郎君走了。”
主屋里静了好一会儿,二皇子才道:“知道了,随他去吧。”
反正天也要亮了。
【32】
【32】晋江文学城首发
细雨蒙蒙,如烟如雾,风里也挟着淡淡凉意。
崔文茵去正院给母亲杨氏请安时,正巧两位兄长也在。
“竟有这种事,实是难以置信……”杨氏一脸惊愕地掩唇。
崔文茵听得这一言半语,规矩行?过礼后,忍不住好奇:“母亲与阿兄们在聊什?么,什?么难以置信?”
这事可能涉及后宅阴私,杨氏不欲多言,却架不住二儿子嘴皮子快:“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裴守真的夫人遇难了!人五月里?就没了,可他家中瞒他至今呢!”
崔文茵闻言,也惊了一跳:“竟有这种事。”
她既震惊于那裴氏少夫人年?纪轻轻,说没就没,又愕然于嫡妻身故,家中竟能瞒着夫婿这么久!
这事实在是闻所未闻,难怪一向稳重的母亲都这般惊讶。
“阿兄,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没了呢?他家中既瞒着,你们又是如何知道?这消息?”崔文茵自顾自走到杨氏身旁坐下,一双明眸满是不解:“会?不会?是谣言?”
崔二郎便将昨夜之事如实说了,又道?:“天还没亮,守真兄就快马出?城了,现下西院已空了!”
崔文茵听罢来龙去脉,心下既诧异又觉出?一种荒谬,再听裴瑕已然离去,不禁叹道?:“五月里?人就没了,他便是现在赶回去,又能如何呢?”
“昨日缙表兄也是这样说的,但守真执意要回去,说是要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大?郎端着茶盏,摇头道?:“不过此事的确诸多蹊跷,堂堂裴氏宗妇,说没就没,他是该回去查明。”
崔二郎忽的压低声音:“其实裴守真这位夫人,我先前也听人说过,那沈徽给先太后造的圣华塔倒了,陛下是念在昔日沈丞相教诲之谊,才?饶了他一条性命,改为?全家流放。原以为?裴沈两家的婚约应当就此作罢,未曾想守真兄竟于流放那日,将沈氏女接回闻喜……”
说到这,崔二郎看向杨氏:“母亲,你若是裴夫人,可乐意有个?这样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