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向金玉宝船大声呼喊,想要登上这艘不会倾覆的宝船。宝船可是独一无二的宝船啊,它的主人当然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登上来。但她也是好心的,她听得到凡人们的痛苦和呼喊,所以总拿自己的财宝粮食,接济那些向她求助的人。和九千九生生怨母、万万兵马大元帅比,金玉宝船中的女子,竟难得有些神明气度。四邪神会面时,她总是不声不响。但要说办事得力,卓远向来觉得她是最用心的一位。就是有些不够驯服。“八千手救难观音,”卓远问,“圣上昨晚已下令将我革职,我不再是大泰的左都督了,你这么唤我,是想嘲笑我吗?”眉心有一枚朱砂痣,长发只束起一把好佩戴白玉冠,身着清雅长衫子的八千手救难观音,闻言却是一笑。“圣上只是无法抵御三岛十洲责问的压力而已。”她七八只手一起拨动算盘,另有三四只手在不停画押签字,但这并不妨碍她慢悠悠说话,“但大家都知道啊,左都督在不在朝中,都没有什么区别。有的是人愿听从左都督的话行事……妾身的船,妾身赚来的钱财,妾身写下的契约,不正是为您存在的?”这分明是极为好听的话,却换不来卓远嘴角翘起一点。八千手救难观音甚至感到他有些生气。当然,更可能是左都督脸上的烫伤太过严重,才让他一张面孔仿佛冻僵。跳进大封,哪怕三灾留手没有杀他,卓远身上也留下了可怖的印记。但刚出现在她船上时,这个人好歹也保持了表面的善意,怎么在她夸了他一番后,反而生气了?难道说,当今圣上和卓远,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这件事,是真的?所以提起圣上,就会让他生气?真是难以理解的男人啊。八千手救难观音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面上慈悲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她换了话题,问:“您今日来,就是为提醒妾身,小心天眼吗?”卓远闻言,顿时回忆起他画影破碎前那对视的一眼。他顿了顿,才道:“一切都要准备好了,已炼化献祭的血肉魂灵,便是大司命少司命也救不回来。这种情形下,就算连去怨母和元帅两员大将,也造不成多大妨碍。“但公子朝霜这次踏上大陆,好像是专针对你等邪神而来。就算你任务快完成了,死掉一样不算什么,也别向万万兵马大元帅那样,白白送出人头。”四邪神是造出来的好苦力,全死了活岂不是他卓远一个人干?卓远可不想那么鞠躬尽瘁,得知了天眼的动向,才过来提醒一句。说完,虽然遁入阴影,反而比过去更忙一些的左都督,从八千手救难观音的神域中消失。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这有无数只手的清雅女子,反应竟是嗤笑地哈了一声。“反正妾等不过一件物什,难道还能掌控自己的生死么?”四邪神不过天灾的食道而已。但是啊。物什也不想毁灭。“怨母死是因为得到消息太晚,元帅死却是因为太蠢。”她沉吟道:“明知道东皇太一和天眼才从滔州离开,就调军攻打滔州,会在路上撞倒东皇太一和天眼,不是理所当然?”而她不同。八千手救难观音没有一个鬼魅手下,就连最常见的红衣女鬼和白骨将军都没养。但她并非没有手下。只要给出金钱,或者拿出一把麦子,有的是凡人愿意听她的话。“无论是巫祝,还是剑客,都有一般情况下不对平民出手的规矩。而且,就算砍了那些凡人,也根本找不到妾身……哎呀,听说天眼十分虚弱,要是找不到妾身,气坏了他身子,可改如何是好啊?”八千手救难观音随意道,无数双手中的一只,忽然在一个名字上打上个叉。“今天已是宽限的最后一天,还是还不了是吗?我可是好心借你的钱,你不能不还啊。”她隔着神域,同这个名字的主人说话,“对了,你妻子身上不是还有几十斤斤肉嘛?不如,割了卖掉吧?”鲜血迸射。一群赤膊大汉门内门外躺了满地,或高或低的哀嚎着。任飞光直接一只脚踩在老虎胡子背上,动作粗暴到完全不像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异人。“你们是谁派来的?”他喝问。戳在老胡胡子脸上的长剑即使收回鞘中,依然颇具威胁。老虎胡子喘不过气,只能喊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任飞光怎会相信。老虎胡子完全没有之前那副嚣张样子,手指在地面抠出泥印,竭力向堂屋中三人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