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酒谨慎的嚼了嚼,然后发出熟悉的赞叹:“好吃!”于是,韩生义又笑了一下,他把蘑菇交给楚酒酒,自己则剥起莲子来,他手指长,剥这种东西特别得心应手。“其实,在来青竹村以前,我也没吃过这种东西。”楚酒酒转着蘑菇串,闻言,她问:“生义哥你是哪里人啊?”韩生义回答:“首都。”他垂着眼,注意力都在莲子上,直到说出这个答案,他才愣了一下,似是有些错愕,又似是有些不解。青竹村以外的事情,韩生义从不跟外人说,现在这样脱口而出,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怔愣只在一瞬间,很快,他就继续剥起莲子来,那丝错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楚酒酒可没有韩生义这么谨慎,她直接就把自己老家秃噜出去了,“我家祖上也是首都人哦。”韩生义还以为她说的是很久以前,他哪知道,她嘴里说的祖上,其实现在年纪还没到六十,正在某个穷苦地方下放,当服装厂厂长呢。……顺着她的话,韩生义也说起祖宗辈的事情,老韩家家史平平无奇,祖上都是农民,直到韩爷爷这一辈,才突然起势。吃莲子,啃蘑菇,听韩生义讲,那过去的故事。很快,天就晚了,两个因不同原因流落到同一个山村的小孩,各自拿着分好的蘑菇,回到了各自的家中。楚绍吃蘑菇的时候,不出意外,又听到楚酒酒提起韩生义这个名字。本来他是想让楚酒酒离牛棚远点的,可是,眼下的情况,楚酒酒根本没有玩伴,她喜欢韩生义,韩生义对她也不错,而且跟韩生义在一起,她也不会总是被村里人拉着,问东问西。出于警惕心,楚绍问了几句:“他有没有跟你打听过,你家里的情况?”楚酒酒摇头,“没有,生义哥几乎不会问我问题。”“那他有没有让你做一些事情,比如,替他翻土、浇菜地?”楚酒酒再度摇头,“我想帮忙,可是生义哥不让我弄,他说这批菜苗很贵,我踩不起。”楚绍:“……”“睡吧。”楚绍躺下去,心情有些麻木。是他想太多了。楚绍和楚酒酒睡下了,另一边的大屋里,几个孩子都睡了,隔壁房间,张家老两口的鼾声也传了过来,牛爱玲和张庆国夫妇,却还没睡。张庆国光着膀子,表情很为难:“你说的这都是啥事,哪能卖孩子呢。”牛爱玲拍了他一巴掌,“说啥呢,啥叫卖,咱这是给外甥女找人家。咱家有三个孩子,老二家有四个孩子,自己孩子都快养不起了,哪还养得起张凤娟的孩子,娘都把他俩赶到小屋去了,小屋是住人的地方吗?你再想想,出得起一百五十块的,那是啥家庭啊,楚酒酒过去了,过的肯定是吃香喝辣的日子。”张庆国还是犹豫:“可是……”“可是啥,富贵今年十五了,该相看人家了,富来十三,过两年也得娶媳妇,你这个当爹的没本事,家里一分钱没有,都在娘手里攥着,到时候富贵娶不上媳妇,你不着急啊!这一百五十块到手,除了娶媳妇,咱们还能存一大半下来呢!”张庆国:“娘手里不是有二百块钱嘛。”一提这个牛爱玲就来气,张婆子确实对大房最好,可是她抠啊,每天抠抠搜搜的给大房一点好处,而大钱,都被张婆子藏起来了。她翻了个白眼,“天上下刀子,娘都不可能把那二百块钱拿出来,你说你也是,当初去搬张凤娟的东西,你咋就那么没眼力见,净拿那些没用的家什,这么大一个红盒子,现在被娘抱走了吧!”张国庆:“我以为大妹是在外面混得不好,才回村来的,谁想到她那么有钱……”牛爱玲气呼呼道:“我不管,那二百块没拿到,我都快心疼死了,这一百五,必须拿到手。”现在不比之前,童养媳被定义为陋习,卖孩子更是犯法,不过,天高皇帝远,有些山里的乡村,还是保留着这样的习惯。张庆国想想厚厚一沓的纸币,不禁也心动了。他低声道:“那你找个好人家,还有,找远一点的。”牛爱玲一听他松口了,顿时喜上眉梢,“知道,我明天就去找,行了,睡吧睡吧,明天还得上工呢。”她吹了灯,张庆国又在黑暗里问她:“用不用告诉娘?”牛爱玲简直要被他气死,“你傻啊,告诉娘,钱不就归娘了?等卖完了,就跟娘说,楚酒酒是自己跑了,反正她一看就不是能在这里待着的人。”张庆国还想问,要是楚绍跟他们要人,那怎么办,但是媳妇已经背对着他躺下了,没办法,他也只好躺下。